55 第三條路。(1 / 2)

王侯的盛宴 姬泱 5877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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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長老拉摩提後半夜開始發熱,到了淩晨已經開始說胡話了。

隻不過,他說的胡話沒人能聽懂。

梁十一把詔獄最好的大夫叫過來,給大長老仔細檢查。

首先要查驗是否中毒,這樣可以儘早救治,同時也會確定,這是否應該歸罪與緹騎。

從來中毒隻有兩種可能。一是被下毒,隻是,詔獄的守備銅牆鐵壁一般,重要人犯在這裡被下毒那可是緹騎萬死難辭其咎的罪責;二則是大長老拉摩提自己服毒,那麼,緹騎背負的罪責同上。

黎明之後,梁十一得到消息,大長老中了毒,並且是劇毒枯骨蛇膽。這種蛇隻存活於須臾沙漠中,而解毒的藥卻是西疆聖上之上的雪靈芝與其他十八味名貴藥材。這些藥材好得到,無非就是價錢昂貴一些,而這味雪靈芝卻是棘手至極。

“雪靈芝是西疆聖山之上的稀世珍寶。”那名大夫很有見識,“采藥人想要得到它必須經過九死一生。那條路是通天路,許多采藥人都死在半途,屍體卻因為終年不化的積雪而永遠不腐,永遠不朽,也永遠不會入土為安。後麵的人都需要踩著那些人的屍體繼續上山,因緣際會,福分足夠,才能得到雪靈芝。雍京城中,卑職尚未聽說哪裡藏有雪靈芝。梁大人,也許這就是這個人的命數,到了應該儘的時候了。”

旁邊忽然走過一個人,梁十一抬眼看,居然是崔珩!這位寧淮侯臉色有些青白,眼下有些陰沉,不過精神看上去卻顯得堅硬。

崔珩開口問,“除了雪靈芝,還有沒有其他法子解毒?”

“這個,……”那位大夫有些猶豫,他倒是認識崔珩,所以,他的安靜到不是為了避嫌,而是果然為難。

崔珩則說,“有什麼就說什麼,做不做在我。”

那位大夫想了想,艱難的開口,“那就需要身強體健的人,以自己的血換這位中毒之人的血,這樣的人,被成為藥人。這樣解毒之後,藥人會全身潰爛而死,實在有違天和。”

崔珩卻說,“需要幾人?”

大夫歎口氣,說,“自然是越多越好,五人即可,十人為佳,二十人則是極限。藥人越多,分擔的人越多,而每個藥人承受的毒血就越少,就越可能活下去。隻是,枯骨蛇膽是天下奇毒,沾染一點就會終身殘疾。”

崔珩點頭,隻說,“知道了。”

大夫走後,崔珩看著梁十一,“梁指揮使,找二十個人,要身體好,功夫好,不是家中獨子的人。”

梁十一身邊是位小旗官,“我們原本隻想用那個老神棍換一個人,現在他中了毒,半死不活,難道我們需要另外再損傷十幾個人的性命來救他嗎?”

梁十一咬了咬牙,“我們要換的人,是重臣之子。”

小旗官壓抑著憤怒,低聲問梁十一,“我們的弟兄個個為朝廷忠心耿耿,難道二十條人命抵不過那個什麼重臣之子?再說,就算這回用人命把老神棍救活了,這個半死不活的老東西就一定能換回那個人嗎?如果不能,那我們這二十個人豈不是白白送死?”

聞言,梁十一看著崔珩,而一身紫蟒的崔珩也在看著他。

梁十一雖然沉默,但是他的眼神中卻帶著質疑,而崔珩,……,他那雙眼睛黑的像是千尺深潭水,波瀾不興。

“重臣之子?”崔珩僅僅回味了這四個字,隨後微微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禁宮,文湛寢殿。

趙毓從香山下來,已經是雙腿酸軟,等他騎馬回宮之後,已經快要掌燈。

過了晌午,雨水就厚重了起來,趙毓即使穿了披風,戴了蓑帽,他的頭發還有些潮濕,身上的衣袍也是半濕的。

黃樅菖一直在這裡等他,一看到他就領著他去沐浴,隨後換上乾爽的衣物。

關於大長老拉摩提中毒,還有崔珩想要動用二十個活人救他性命的事情,黃樅菖想要對趙毓說,隻是一開口,趙毓攔了一下,“先等一會兒,天大的事情容我緩口氣。”

黃樅菖心想,也對,再大的事情也不急於一時,所以就笑著說,“祖宗還沒吃飯吧,我讓廚房給您下點掛麵吃,窩上一個大大的荷包蛋,再鋪上一層厚厚的香油!”

趙毓趕緊點頭,他已經餓的前心貼後背了。

等趙毓再回到寢宮,文湛已經從微音殿回來了。他就坐在靠窗的軟塌上,正在烹茶。

他看了趙毓一眼,“回來了?這兩天連著下雨,我讓人在西山頂上接了一些雨水,正好用來烹茶。過來坐吧。”

文湛說著,拍了拍身邊的位子。

趙毓看著他,沒有動。

文湛隻是看了他一眼,隨即低頭看著麵前小陶爐上煮水的細瓦罐,水開始漸漸滾開,猶如魚目一般的氣泡小珠滾滾升起。

他問,“怎麼了?”

“今天早上吉王邀我一起爬香山。”

“他也能爬香山?”文湛笑著說,“我以為他快要走不動道了。”

文湛心裡對於吉王這隻貌似老謀深算的狐狸異常厭惡,所以即使以他本身的修為,輕易不出語諷刺,每當提到吉王,他總是在話語中帶著一絲的冷意。

趙毓卻說,“其實老王叔人不錯,你不要因為我的事情總是看他不順眼。他說了,當年他帶著我出去玩,……”

文湛,“吉王的事情同你沒關係。他看了兩本汙言爛語的書,就開始說自己韜光養晦,身為親王,整日同那些斯文敗類一樣,捧名妓來自證清高風流。裴相說那些科甲正途的官員犬馬不如,我看,這位年俸六萬兩白銀的親王真是豬狗不如了。父皇對待他和善,不是因為吉王本身韜光養晦功用大,而是因為父皇身邊除了他之外,已無其他手足。”

此時,瓦罐中水逐漸滾開,緣邊如湧泉連珠。

文湛用瓢舀出一瓢開水。

同時,他用竹筴在沸水中心環激,倒入茶末,等水三沸之後,再將方才舀出的一瓢開水再倒回瓦罐中,煮好一鍋茶湯。

趙毓喝茶的口味極其挑剔,但是他對如何烹茶卻興趣缺缺,想要烹出他喜歡的口味不能詢問他,隻能一次一次的試。

文湛用竹勺舀出茶湯,放在瓷盞中,“方才淋了雨,喝口熱茶,暖暖。”

趙毓還是沒動,再開口,語氣已經不是柔軟,“吉王說了越箏的事。”

文湛微微一挑眉,“越箏?”

趙毓,“他本來不應該處在這個艱難的位子上。”

文湛語氣非常平淡,“他又有什麼可艱難的?”

趙毓,“既然你已經有了靈均,為什麼還要讓楚薔生教導越箏讀書?大鄭千年的傳統,冊立東宮之後,其他皇子不再去毓正宮,讀那些亂人心智的書,學一些無用的屠龍術。天家骨肉生來精貴,隻要吃好喝好平安富貴過完一生就好。除非,你想學先帝,養蠱!可是,你看看,先帝子嗣一個一個的都是什麼下場?你用越箏製衡太子,你,……”

……

帝王之治,必以敬天法祖為本。

合天下之心以為心,公四海之利以為利,製治於未亂,保邦於未危,夙夜兢兢,所以圖久遠也。

占竭思慮,耗敝精力,殆非勞苦二字所能儘也。

……

這是先帝的遺訓。

八年前,先帝駕崩,遺訓公示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