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桃花源的終結。(1 / 2)

王侯的盛宴 姬泱 6145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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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太平鎮?”裴檀以為會看到鬼影幢幢,沒想到這裡卻是一派暮秋已至,芳菲未儘的美景。夕陽掛在天幕上,如同為這個將要翻起來的夜幕鍍上一層桃金色。

天上流雲拂過,隻是,……,風吹來的時候,送來一股血的腥甜氣息。

驀然,從遮擋了眼前馬下道路的荒草中遠遠跑過來十幾個人。他們慌張到如同喪家之犬,似乎身後有惡鬼相逐。

“救命!大人救命!”他們看見裴檀的人馬,如同眼前出現了救星,隨後鬼哭狼嚎一般,奔跑滾落而來。

“這是怎麼回事?”蕭則橫馬於眾人和裴檀及五十精銳之前。

眾人跪地,其中一個十幾歲的年輕人連著叩頭,哭喊,“大人,我們都是這山村的百姓,平白無故遭到土匪洗劫,現在他們人多勢眾,正在恣意屠村。我們冒死逃出來,有幸遇到大人們,萬望大人救我們一救!”

“屠村?”

裴檀心中一驚,他一想到皇帝也在太平鎮,脖子後麵就是一層冷汗。

此時,馬蹄淩亂的聲音。

那些人一聽,立刻從草地上慌亂滾爬而起,方才喊冤的那個年輕人用一張離開見了鬼一樣的表情對著追來的人,“土匪!就是他,他是土匪!大人,殺了他,他就是屠殺我們村子的匪徒!”

京師重地,剛過宛平就發生了十三行銀船劫案,許多人死不見屍,如今又有土匪屠村,這還是太平光景嗎?裴檀從馬鞍上抽出自己的強|弩,手指一按機關,弩|箭上膛!來人的身體幾乎負在馬背上,速度異常快,胯|下黑色的匈奴馬如同一道黑色的鬼影。

蕭則看見那人,驚訝的叫了一聲,“趙叔?!”

“裴檀!”與此同時,那人卻對著裴檀高嗬一聲,“圍住他們!”

定國公裴檀是純血的大鄭權貴。

他親爹是先帝鳳化初年的權相裴東嶽,他嫡親姑姑是先皇後裴氏、也是當今皇帝元熙帝的親生母親,所以論起來,定國公是當今天子的親表哥。

除了血統,裴檀的定國公這個爵位是實打實的戰功殺出來的。

當年的西疆十六國不像現在這樣散落;當年西域絲路上還是有很多強悍的政權;當年的高昌,還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國度,國王阿爾術一度妄想馬踏黃河。首先碎裂這一切的,就是裴檀。當年的他,不過是個弱冠少年。

如今裴檀手握重兵,布防京畿。他有實權,有軍權,有血統,有皇帝的信任,即使那些身居雍京城的王公見了他,也要恭敬尊稱一聲“裴大人”。

沒有人稱呼裴檀為“公爺”。

因為定國公這個爵位太高,再高一點就是郡王。而大鄭祖製,除開國重臣文王商氏,其他人不可異姓封王。月盈則虧,水滿則溢,隻要同裴檀沒有深仇大恨,定然不會當麵稱呼他為“定國公”或者“裴公爺”,似乎要給他招惹一些忌諱,同時,也不會有人當麵連名帶姓的直呼他為“裴檀”。

蕭則聽見趙毓喊——“裴檀”。

裴檀?

裴檀!!

而定國公看見趙毓從馬背上直起腰身,他抬手用弩|箭對準了方才對著他信口雌黃的年輕人的咽喉,扣動機關!此時,趙毓手中的弩|箭也射|了|出來,直接劈開裴檀的,救了那人性命。隨後,裴檀第二支弩|箭直釘住那個人的腿,穿過血肉,釘死在草地上。原本哭喊著自己遇到土匪屠村的人們登時好像被割了舌頭一般,——啞了。

“怎麼回事?”裴檀問。

“一言難儘。”趙毓的臉色好像是塗抹了香灰的苔蘚,一臉的破敗相,“幸好遇到你。”

他說著,低頭,看著讓裴檀釘在泥土中的人,——景沢。這個年輕人也抬頭看著趙毓,眼神中除了刻毒,隻餘下絕望。

“聖……”裴檀的話沒有說完,趙毓身後幾匹快馬飛奔而至。

文湛的臉色也不好看,如同被冰封住一邊,隻是看到趙毓之後,似乎緩和了一些。

“聖,……”裴檀的話又沒說完,文湛的衣袖輕輕一揮,表示他出門在外,一切從簡,隨後吩咐道,“裴檀,你發煙火信號,找人過來封鎖這裡,所有人不能進出。”

“是!”裴檀終於有空當將自己一直在舌尖翻滾的話,說了出來。

——不,這個世上定然有人可以直呼定國公姓名,就是給予他爵位軍權的那位。

趙毓此時方看到蕭則。

他發現,蕭則的臉色,似乎比方才跳入深淵手持太刀砍掉木閘門想要救人的韋睿,還要難看。

太平鎮被重兵封鎖。

二十幾個刺客或者切腹,或者被殺,卻沒有一人被俘;十三行銀船上的那些死不見屍的人也都找到了,大約是三十人;此外,還有,……,二百多婦孺的屍體。

這些無辜婦孺的身體被裴檀調動的驍騎營的人手,一具一具從深潭中拖了出來,在村廟之前的空地上,整齊碼好,每個人身上蓋著村子中各家拿過來的布單。

因為這些布是村婦自己織的,不全是白色,一些被被山草簡陋染成彩色,覆蓋在用雙手織就它們的女人身上,成全了她們在這個塵世最後一絲的尊嚴。

最後,在此地之外,還有一大片田野。

原本這裡種了許多的蕎麥和土豆,準備再晚一些收割,現在,這片空地被用來盛放太平鎮最後活下來的人,——三百個、除去婦孺之外的所有人。

他們被驍騎營的人用弩|箭威脅著,好像後背的骨頭被抽掉一般,跪在麥地中,此時,卻也顧不上將要豐收的莊稼。

趙毓裹著披風,靠在一顆樹下,正在睡覺。他這個姿勢,凡是邊軍的下等軍官都會,雙臂抱著,腦袋一耷拉,像一顆窩起來的土豆。這樣的姿勢可以讓人安眠很沉穩,不挑剔地方,也不挑剔時辰,還有,隨便風吹雨打都不怕。

文湛坐他身邊,趙毓一激靈,就醒了。

文湛,“方才,你不應該引開那些東瀛刺客。”

趙毓剛睡醒,聲音還有些啞,“把他們坨成一塊打太耗費體力,昨晚到現在沒吃沒睡,撐不下去了。”

他不知道裴檀他們會不會過來,什麼時候過來,不能跟他們虛耗。

剛才,他們遇到東瀛刺客的圍攻,原本文湛早已經將趙毓護在身後,隻是一個轉身,趙毓扯過旁邊一匹馬的韁繩,翻身踏上馬鞍,手中是他慣用的那柄銀色弩,射|出去的箭尾部牽引著細卻韌的鏈條。

趙毓的弩|箭一下子刺穿了一個舉長刀的刺客的肩膀,隨即,雙腿一夾馬肚子,駿馬前蹄騰空,一躍而起,向被雜草覆蓋的青石路跑去。他的身後就是那個武者,像個麻袋一樣被拖拽。

刺客的同伴似乎想要救他,同時也為了殺趙毓,大約七、八個人一哄而上。趙毓扔了那個“麻袋”,從馬鞍下取出方才騎馬人配備的強|弩,來一個算一個,發出去的弩|箭全部釘在刺客的右眼上,當場斃命。

東瀛刀鋼口極佳,砍人如同殺瓜切菜,單打獨鬥時候的兵器之王,卻有致命的弱點,——不能進行戰爭。太刀異常鋒利,卻砍不了堅硬的盔甲,也擋不住遠距離的強弓硬弩,所以,隻要趙毓不讓這些刺客近身,他就能活,還能殺人。一切順利,隻是趙毓的馬快到村邊的森林,卻看見很多想要乘亂逃跑的村民,他不知道要怎麼將這些人攔截回來,幸運的是,裴檀來了。

文湛一把扣住趙毓的手腕,將他從地上拉起來,“去看看十三行的人。”隨後,他立刻鬆開了他的手腕,即使這樣,皮膚極薄的趙毓手腕依舊是一圈青黑。

趙毓,“生氣了?”

文湛點頭,“嗯。”

趙毓歪了一下腦袋,“我需要做些什麼,才能讓陛下不這麼生氣?”

“不用,我自己忍忍就好。”文湛淡然的回答,“反正也習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