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土地證券化與基礎設施建造。……(1 / 2)

王侯的盛宴 姬泱 10801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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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毓讓人帶著禮金去城南望族何家,問問他們是否可以對於玉芳高抬貴手。

何家不肯為玉芳廢了規矩,他們怕饒過這件事,以後彆人有樣學樣,南城就不好管了,可是,何家又舍不得趙毓送上門的銀錢,於是,何家當家的那位二奶奶喝完一盞茶,立馬就知道該怎麼做了。她讓大管家帶著名刺,帶著禮金到順天府,不但要把玉芳打到永不超生,甚至還要把趙毓卷進來,想要來個徹底的堅清壁野。

趙毓還以為整個春天都要與何家在順天府耗上了,沒想到順天府尹劉同珝大人此時正在燒三把火,他一見何家的禮金腦門上直衝一把邪火,不但將何家的禮金扣押充公,還把何府大管家打了十板子,讓人給抬了回去。

這下子何家徹底老實了。

趙毓知道,他同何家這梁子,估計也徹底結瓷實了。

“你惹的都是一堆什麼鳥人?”

崔珩喝茶吃點心,甚是不以為然。如今這位寧淮侯做先生頗為認真,他把身上那套王侯錦袍扒了下去,直接換上文人雅士的素色長衫,再加上他那張臉蛋子正經生的不差,粗略看上去,頗有些書生溫文爾雅的氣息。

——活見鬼!

前一段,他賣力講完《二十一史彈詞》中的第一段,學生們實在承受不了這種課業強度,隻能放溫書假修整一下,崔珩得空準備下一段的課,竟然也是難得手中捧著一本書,翻看。隻是他看書極快,說一目十行都是謙辭,任何書頁隻要瞄一眼就記住個大概。所以他看書的時候,書頁嘩啦啦的翻動的山響,像極了目不識丁的孫猴子,剛從花果山到人間,沐浴之後換上人的衣冠,正在學讀書人亂翻書。

啪,書本讓他翻動的斷了線,一頁寫著彈詞的紙掉了下來。

攜酒上吟亭,滿目江山列畫屏。

賺得英雄頭似雪。

功名。

虎嘯龍吟幾戰爭。

趙毓彎腰給他拾起來,看了看,“這詞寫的不錯呀。”

崔珩將書頁拿過去,從書案上挖了漿糊隨便粘了粘,“後半段寫的更好。天下讀書人自小啟蒙都是這個,也沒見多少當真讀到心裡去了。”

趙毓又看了看後麵的一半詞:

一枕夢魂驚,落葉西風彆換聲。

誰弱誰強都罷手。

傷情。

打入漁樵話裡聽。

——當真好。

趙毓,“你怎麼最近變得這麼憤世嫉俗?”

崔珩,“既然要裝先生,就要裝的像一些。看我,此時多像一個鬱鬱不得誌,自以為身懷大才卻沒有明主三顧茅廬的窮書生?所以說,我很討厭那些酸文假醋,遠看近看都是一股蜀中老泡菜的味道。哦,說起來,上次給你看不孕不育之症的苗家老軍醫回老家了,還托人給我捎了兩壇子鹽菜,還給你捎了些苗疆產的草藥,你回去的時候抗一壇子鹽菜走,熬點羊肉,放些草藥,吃著大補。”

趙毓,“……”

還補?

他現在一肚子火出不來,再補真要撓牆了。

於是,趙毓不接茬,低頭在草紙上寫寫算算。等崔珩翻完了一本書,他才說,“吉王的封地是祖產,在我手中著實燙手。要是我白給他,毀了行規,彆人的地契壓在我手裡也不少,這讓我以後生意難做。可要是市價賣給他,他現在又買不起。索性,我就比照放貸的模子,把他那些地契當成銀子貸給他,然後每年收些成本,就不要他的利息了。現在的行市是,每年利息二成,五年連本帶息歸還,我給他拖長一些,到三十年好了。這些上好的水澆地都是皇族田莊,根本不用繳朝廷的稅賦,他要是繼續踏踏實實的讓佃戶種田,不出十年,也就緩上來了。”

崔珩挑了一下眉,沒接茬。——不用這麼麻煩,不定什麼時候,這些田土就成了逆產。

今上書卷氣極重,說話細聲慢語,雖然一言九鼎,卻絕不如金聲玉振一般振聾發聵。他說話不但極斯文,而且很輕,似乎聲音高一些就會把他累死。平日君前奏對,能進微音殿的重臣們都要凝神靜氣,伸著耳朵用力傾聽,就怕自己一不留聲會錯了意。

可誰要是真把今上當手無縛雞之力的弱雞書生看,誰就倒了八百輩子的邪黴。這位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的帝王,外人看著蒼白,似乎拍扁了可以直接掛入太廟,事實上殺伐決斷絕不遜色於功業彪炳史冊的先帝。也許,更出色。

崔珩,“承怡,老梁昨天上我這裡兒來,給我帶了一簍子自己做的醃肉。”

趙毓,“哪個老梁?”

崔珩,“北鎮撫司的梁十一。”

最近一段時日,崔珩與北鎮撫司協同調查西疆餘孽的事,正事是否有大進展不說,崔珩與梁十一的私交到進展的不錯。

剛認識的時候,崔珩嫌棄梁十一傻。當然,寧淮侯是先帝密探出身,看誰都傻,不過他們相處一段之後,崔珩發現老梁這個家夥不但有些傻,還有些憨,核子裡麵卻還有著幾乎不會變色的忠肝義膽。

以至於,雖然老梁作為北鎮府司的指揮使差強崔珩的意,做朋友倒是當真不錯。

趙毓,“他找你做什麼?”

崔珩,“向我求個人情。”

趙毓,“他是天子近臣,雍京城多的是人上趕著去巴結,他躲還來不及,怎麼還會有事情求人?”

崔珩,“他不是收養了那個西疆遺孤,叫什麼三傻的那個?”

趙毓,“珊依。”

崔珩,“彆管叫啥,就是她。老梁想要把她送你那裡讀書。我想著,反正你那裡歪瓜裂棗收了不少,多一個西疆遺孤,也不算驚世駭俗。”

趙毓,“老梁怎麼不直接和我說?他又不是不認識我?”

崔珩,“他說,你最近火氣大,他有些怵。”

趙毓,“……”

崔珩指了指旁邊小木桌上的翡翠小瓶,“臨走,你把它也揣走。那是苗疆的好物,回去不用霸王硬上弓也能把那個狼崽子辦了。”

趙毓,“……”

雍南公學悄悄開張,沒有掛招牌,因為趙毓如今的字實在拿不出手。不過他卻比照著謝氏私塾的樣子,給孩子們訂了飯碗。趙毓沒有那個麵子去找“吳中四王”給畫碗上的畫,也請不來書法大家為學生們寫名字,他所能做的,隻是重上空鏡山,找了前寧王搖光化緣粗陶缽盂。

“老二。”趙毓指著皇家寺院中吃齋用的缽盂,“孩子們還小,飯量不大,所以呢,你要燒造的缽盂比我們用的這個要小上一圈。呃,算了,俗話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這些小家夥長得快,吃得多,你還是按照這個大小燒吧,呃,不對,要燒造的再大一圈。咱們公學,彆的不敢說,飯菜管飽。”

“還有,這些孩子大多是儒家子弟,所以呢,這個缽盂上不能再刻什麼一切有為法,如夢亦如電了,也不要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淨其意,是諸佛教。我覺得呢,你應該翻一翻《論語》,看看孔夫子說過的話,挑揀一些朗朗上口的刻上去。比如,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唯酒無量,這句就不錯。”

“你覺得呢?”

……

前寧王如今的空鏡寺主持,同時也是先帝二皇子搖光此時就坐在趙毓對麵,正閉目念經。他手中一串菩提念珠,一顆一顆的在手指上撥過。

並且。

隨著趙毓說話,他越撥拉越快。

……

最後,趙毓說,“當然,勞動老二你一趟也不容易,你也可以順道傳傳教,我是不會阻止的。你可以把唵、嘛、呢、叭、咪、吽刻在缽盂的底部,這樣可以鎮邪。”

搖光睜開雙眼,看了看不遠處正在吃齋飯的文湛。

而皇帝根本沒有注意到這裡。

他一直很端正的坐著,很安靜的吃著醬菜,喝著米粥,連咀嚼都是靜寂的,像尊傳世的玉雕聖像。——似乎昨晚修煉歡喜禪的那個凡夫俗子,不是他一般!

“祈王爺。”搖光,“你為什麼會堅信,我會幫你燒造這批缽盂,並且不收任何銀錢?”

“因為,你在修行啊!”趙毓大言不慚,“修行,修行,一邊修,一邊做些事情嘛。我們這是公學,不收束脩的,所以老二,你捐一些吃飯用的缽盂,也是大功德哦,以後會有福報呦!這次的功德全部給你,可比你燒多少高香都管用哦。我們是兄弟,我才照顧你,彆人哭著喊著求我,我都不答應呢。怎麼樣,我沒白來吧,你是不是很開心?”

前寧王搖光,“……”

趙毓下山後,等了好多天,空鏡寺的粗陶缽盂終於還是送到雍南公學。

春寒料峭,已經偽裝的比書生還要酸澀腐朽的崔侯爺,一隻手搖著一把湘妃竹扇,另外一隻手舉著一個缽盂把玩。

“器型不錯,這個釉料也不錯,看顏色應該是孔雀琉璃釉。咦,居然還有小泡,這難道就是加入瑪瑙後的’寥若晨星’?空鏡寺不愧皇家寺院,手藝果然不同凡響。”

趙毓看了一眼,“那是釉料沒弄好,水沒烤乾弄的泡。”

崔珩,“……”

管後廚的仆役把粗陶缽盂發下去,一個學生一個。晌午放飯的時候,每個人都捧著一個缽盂,連菜帶飯一起裝。

省事。

薛宣平讓搖骰子的老六去鄰家的賭坊,把羅金梁的地契也拿了回來。趙毓比照著對付吉王的方式,也以這樣的方式把地契還給了羅家,時間也是三十年。隻是,他每年要收羅家一成的利,並且地契質押在薛宣平那裡,省的羅金梁下次再出什麼幺蛾子。

開春之後,薛宣平無緣無故的暈倒一回。

趙毓找了姓薛的大夫給他仔細瞧了瞧,那個大夫一直搖頭。

“怎麼,沒救了嗎?”趙毓很是著急。

“毛病倒是不大,……就是忒多。”

薛大夫掐著山羊胡子,“氣短胸悶,全身浮腫,時常口渴,全身乏力,終究都是一個緣由,——胖!如今雖然是太平盛世,可大鄭全境之內時不時鬨個旱災水災,過年能吃上餃子都是不錯的人家,消瘦的多,富態的少。可是,像薛老爺這般,長成如此胖大,著實罕見,著實罕見。我開個藥方子,抓了藥,按時吃就好,不過這倒是其次,最重要的就是忌口,忌口,忌口!”

趙毓,“……”

送走大夫,薛宣平躺著床上,把一張寬大的千工拔步床擠壓的滿滿的,趙毓這才發現,老薛胖的是有些離譜。

“以後忌口吧,如果你還想多活幾年。”

“老趙,你昨晚吃的啥?”

雖然不知道趙毓確實的老底,不過他知道,老趙至少是尹家的女婿。尹氏西北巨宦,曾經是手握重兵的“藩鎮”,俗話說,一代看吃,二代看穿,三代四代看文章。人家尹明揚本身就是科甲正途出身的進士,文章一定好,家中吃的也一定好。

趙毓想了想,“熬了點米粥,我讓他們從壇子裡麵取了點醬瓜,又切了一盤細細的蘿卜蓉,用去年釀的枇杷醋拌了拌。哦,還蒸了兩根山藥。”

薛宣平,“……”

趙毓,“問我這乾啥?”

薛宣平,“也沒啥,我就是想知道你們這樣的王侯將相平時都吃啥。”

“大家都是一張嘴,吃的不都是這些嗎?”趙毓,“那你昨晚吃啥?”

薛宣平,“先用一燉盅大排翅漱口,然後用三斤黃燜鮑魚隨便拌了點白飯,又加了一罐子佛跳牆。”

趙毓,“……”

原本留園就有不錯的藥膳廚子,趙毓給薛宣平發了過來,專門給他做清口的素齋吃。

如今,元承行的廚房裡麵每日裡都是清粥小菜。

不到一個月,薛宣平吃的舌頭發淡,臉色發白,兩眼發青,不但看著彆人養的雞雙目如電,後來,就連彆人家的狗都是看到眼中拔不出來,那條狗就是在他麵前路過一趟,薛宣平盛滿了醬瓜的腦袋中,已經把人家扒皮紅燒了一百遍。

不過,人到真瘦了三圈,似乎,也清爽了。

人清爽了,似乎就喜愛走動走動,不知道怎麼了,薛宣平就溜達到北村。如今到了驚蟄,春雷響,萬物長,他得去看看姓羅的那一家有沒有好好過活?不管怎麼說,把這個羅金梁陷入大牢,當初也有他一份功勞。如今他也是吃齋的人,有事沒事少做點孽,或者多少補救補救自己之前的業,也是積德。

“老趙,我發現一個有意思的東西。”薛宣平連夜從北村回雍京,用小布袋帶回來一袋稻穀,“你看,這是啥?”

趙毓抓出來稻穀,綠色,晶瑩剔透,猶如一粒一粒碎裂的上等翡翠。

——玉碎珍珠?

薛宣平,“北村距離綺鎮不遠,天氣土壤都是相似的,本來可以種玉碎珍珠不稀奇。可令人意外的卻是,這裡的土是酸的,後麵還有高山,頂峰有雪,村子又有東河流淌而過。那裡比綺鎮更適合種玉碎珍珠。老趙,你看,這是農人偷偷弄的稻米種子,偷偷種的,米粒更圓更大更剔透,比綺鎮最好的米還要好上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