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你還回雍京嗎?(1 / 2)

王侯的盛宴 姬泱 6783 字 8個月前

133

十三年前。

殷忘川在什葉鎮與趙毓聯手擊退霍圖部骨力裴羅,趙毓有一個月的空閒,在等待征西主帥李鈞麒主力那段時日,他與殷忘川相約,從天山到敦煌遊曆四方同時繪製戰時地圖。

莫高窟。

一個佛洞正在開鑿。

這裡有一些工匠,幾間草屋,還住著一個大和尚。

趙毓和殷忘川就在這裡借住。作為旅人,他們不用付銀子或者絲綢,卻需要動手做一些事情抵房錢飯錢。

殷忘川握刀的手藝不錯,所以,砍瓜切菜挖土豆的活兒都是他的,當然,平時無事,順帶還要幫助工匠們為佛像鑿開最外麵的一層粗糲的巨石。

趙毓手無縛雞之力,連飯都不會做,所以,大家隻要覺得他不再一旁裹亂就是萬幸。於是,每當眾人做工做的熱火朝天,他就端著一個瓦罐給大家端水,不忙的時候,則是手中捧著一個紅柳條的小筐,放著蜜餞,安靜的坐一旁,看著佛像的臉一點一點從山體中被雕刻出來。

“這是大秦的馬隊帶來的棗椰,波斯產的,比涼坡那邊的棗子大,也甜,特彆貴!小殷,你不嘗嘗?”

殷忘川用布條紮著頭發,因為沒有用心梳理,落下來一縷,垂著眼旁,他沒理睬他,隻是低頭認真鑿著石塊。

趙毓,“等以後西疆太平了,絲路通了,我要把這種棗子賣遍全江南!”

殷忘川,“你不回雍京了?”

趙毓,“江南熱鬨,人多,貨物多,銀子多。”

殷忘川連頭也沒有抬,“你以後都不回雍京了嗎?”

等了好久,趙毓吃完了三顆棗椰,把籃子放在一旁,拍了拍手,才說,“路斷了。人這一輩子,想要過的去,就得向前走。”

……

趙毓在看到殷忘川的第一眼,下意識退到馬車旁邊,從裡麵抽出大鄭軍方使用的警示煙花,以火折點燃。

登時,晃眼的火珠子直衝夜空。

整個雍京城的守軍都被照亮,禁衛軍似荒原上的野火一樣,迅速向這裡蔓延!

可惜。

來不及了。

殷忘川是昆侖教王,曾經是一千人亂鬥的修羅場中爬出的唯一勝利者。他的武力沒有任何花拳繡腿,甚至沒有 ‘守護’ 的靈魂,那就是六道輪回中的地獄道,除了殘殺就是吞噬。

這是一場屠|殺。

殷忘川僅憑借一人之力,在半炷香之內,徒手已經將趙毓今天帶來的人擊殺過半!

……

敦煌的夜晚猶如寒冬。

風吹過。

黃沙揚起,飄散,而山巔之上,佛像的臉在塵埃中逐漸顯現,頗有普度眾生之莊嚴寶相。

趙毓仰頭,“哎,小殷,沒藏大師說,你終究會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

殷忘川則是飛起,落在山巔上,平視著這尊佛像,“那個大和尚還說什麼?”

趙毓,“沒準你還能開宗立派。”

殷忘川,“他沒有說過,讓我給他多削幾個土豆,正午吃飽,方好持齋?”

趙毓點頭,“嗯,也順帶著說了一句。”

殷忘川從山巔跳了下來,“說來說去,還不是讓我給他多做幾餐齋飯?”

趙毓疑惑,“小殷你這手藝從哪裡學來的?”

殷忘川,“我是修行者。那個大和尚開壇講經頭頭是道,卻連飯都不會做,實在當不起修行者。”

趙毓,“修行者都會做飯?”

殷忘川,“修行,修的是自身,也修的身外。不會做飯就去煉出做法的本領。一根青菜,一粒大米,一顆土豆都有自己的生命,既然將它們吃掉,吞噬了它們的生命,那麼就要有更寬廣的肚腹,不然,青菜大米土豆豈不是白白死去?”

趙毓,“呃,……”

殷忘川,“那個大和尚說你什麼?”

趙毓,“他說我是孔門弟子,不入釋門。”

殷忘川,“好話。”

趙毓,“沒藏大師和我說了彆的事。”

殷忘川,“什麼?”

趙毓,“西疆六百多年的戰亂,怎麼也無法平息,因為我們都錯了。”

殷忘川,“對的是什麼?”

趙毓,“沒藏大師說,我大鄭聖賢無數,教化萬千,為什麼不試試?”

……這是比兵戈更柔和,卻是更加強悍的征服。

……

殷忘川以手指為利劍,直刺趙毓左心!

卻。

被一柄長劍割開攻勢。

趙毓就感覺身體一輕,被拎起來推到馬車上,而他的身前則擋著一個人。

文湛!

……

趙毓接到尹名揚飛鴿傳書,他展開密文,掃了一眼,將紙卷湊到油燈旁,點燃,燒成灰燼,“征西主帥李鈞麒已經到河西,據說情勢不錯,我得回去了。”

他將自己隨身帶著的名貴草藥都留在這裡,還有一根關外八兩山參。“小殷,我知道你能耐高,可是,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以後能不要動手就彆動手了。我給你留點藥,都是我們那邊的好玩意兒,你以後要是被人打廢了,這顆老山參可以救命。”

殷忘川手中一塊玉料,正在認真雕著什麼,“不打,有了爭端怎麼辦?”

趙毓,“聊一聊呀。隻要互相弄不死,大家就是朋友了,坐下來喝盞茶,好好說一會兒話,事情就能辦了。”

殷忘川,“還說不通呢?”

趙毓,“那就喝酒。你我哥倆好,幾缸黃湯下肚,仇人也成了上輩子走失的親兄弟了。”

殷忘川,“喝酒也沒用,怎麼辦?”

趙毓,“那就隻能先下手了。”

殷忘川沒說話,甚至連冷哼都欠奉。

趙毓,“哎,我說,大和尚他們的活兒不是做完了嗎,你手中拿著塊玉雕啊雕,雕啥呢?”

……

文湛會武。

大鄭祖訓,凡入毓正宮的學子,無論是否出身皇族,一概習武。因為,即使大鄭文人執政,戰爭卻從來都是貴族的權力和遊戲。

文湛在武學上有造詣。事實上,皇帝的這種身手,遠不是花拳繡腿能比。可以滅叛將,也可以擋刺殺,隻是,麵對殷忘川,還是單薄了。

殷忘川像是不想立刻殺人,他攻擊文湛似乎隻是想要吸引更多的禁衛軍來送死!周圍的人如同瓜菜一般死去。

皇帝手中的劍擋不住殷忘川。

昆侖教王一隻手就將文湛手中的長劍折斷,碎成千萬片。

殷忘川飛花摘葉可奪人性命。他從死屍手中拿過一根破碎的黃金淩翅鳥尾羽做的箭,衝著文湛的咽喉直刺過去!

……

趙毓,“咦,這是上好的和田籽玉,比昆侖礦脈開出來的大料還要好!”

殷忘川,“你頭發上隻|插|根木棍挽頭發。不管怎麼說,承怡你終究是做過親王的人,再落魄,也不至於像人市上待價而沽的奴隸。這支釵,給你的。”

趙毓,“呃,可是,這玩意兒隻有個頭兒,什麼時候才能雕好?”

殷忘川,“你先回雲中,等西疆太平了,過來拿。”

……

殷忘川手中的殘箭刺入!

千鈞一發之際,趙毓推開文湛,他的左肩插|入那根殘箭,傷深入骨,他以自己身體做鞘,固住殷忘川的攻勢,與此同時,右手抬起,握弩,直接對準教王的右眼,手指下行,扣住扳|機!

砰!

弩|箭離弦!

常人必死!

可是,殷忘川不是常人。沒有人看清楚殷忘川如何躲開,那是妖魔一般的速度,頃刻之間,他已經站回朱門飛簷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