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王兄,自然要在微音殿外,擁周……(1 / 2)

王侯的盛宴 姬泱 6032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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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毓吃了兩口酥糕,果然噎著了,終於如願以償喝到了文湛親手倒的茶水,“小祖宗,你要是不睡,我讓他們準備早膳,我陪你正經吃點東西?”

文湛問他,“你還餓嗎?”

趙毓,“我被噎飽了。”

文湛,“我不餓。”

趙毓,“那咱們就接著睡吧。”

似乎到了黎明,又開始下雨。所以,雍京還沒有被晨暉照亮,就被雨幕籠罩了。文湛感覺趙毓的手臂穿過他肩膀與枕頭的縫隙,擁住他,慢慢地,將他的身體攬過來,抱在自己懷中。

心跳聲,沒有那麼有力,卻是安寧平穩的。

還有,他的氣息。

肌膚的味道,清冽冽的,混在白曇香氣中,像烈酒中的清水。

歎息一般聲音,“小祖宗,彆折騰了。”

文湛感覺到趙毓的手指,像是無意的,力道極輕,也極慢,開始揉搓自己的頭發。這是趙毓很喜歡的一個動作,喜歡到,甚至是最瘋狂的交|歡,他也會這樣做。

頭皮酥酥麻麻的,像是彌補了方才那場未儘的雲朝雨暮。

趙毓的聲音,“方才在雍京北門,燕王得知你沒有宣召我進微音殿議事,很是擔心。”

“哼。” 文湛趴著很舒服,“這個時候,你進微音殿,該擔心是我。”

趙毓輕輕嗯了一聲。

文湛,“危局之中,朕這位持有太|祖玄鐵虎符的王兄,自然要在外,擁周公誅伐之力,方可震懾狼子野心之徒。”

趙毓忽然笑了,“雍京城裡,有一個算一個,能沾染軍政實權的人物,都被你圈在微音殿了。如今這情形,你讓誰出來,誰才能冒出來透口氣;你不讓誰出來,誰就得憋著。陛下至聖極明,運籌帷幄,朝中人才更是像迎風生長的韭菜一般濟濟,有啥可擔心的。這種大任,還砸不到我腦袋瓜子上。就是不知道,這些大人們,自己成為甕中之鱉的事情,現在可想明白了?”

簾外的雨越來越濃重,砸到雕花窗子上的聲音,竟然帶著些許殺伐之氣。

皇帝忽然低語,“承怡,如果放任山海關亂起來,……”

……

趙毓,“陛下讓龍騎禁軍圍了北境諸藩那些人的府邸,即使沒有降罪,也會有閒話傳出來。他們一定會說陛下是宋帝,那些藩鎮是嶽飛,並且再配上他們幾代先祖曾經的忠肝義膽,戰功赫赫,頓時,一部狡兔死走狗烹,飛鳥儘良弓藏的傳說馬上從北境一路蕩氣回腸進雍京城。”

“如果陛下昏聵,不顧朝局,隻顧千秋之後留在青史上的聖名,勢必不敢這麼做,前方的局勢瞬息萬變,顧忌太多,必然坐困愁城,錯失良機。以後就艱難了,一步錯,步步錯。”

黃樅菖,“您在西北的時候,也顧慮過這些?”

趙毓,“西北打了幾百年的戰,和這裡情勢大不相同。西北人苦戰亂久已,隻要能平息動蕩,生死不懼。可是,雍京這裡的人們平順日子過久了,根本不知道山河破碎風飄絮是個什麼滋味,北境戰事一起,朝廷征稅調兵他們隻會以為是平添大麻煩,必定怨聲載道,如果再有人推波助瀾,到時候,場麵一定很不好看。”

黃樅菖問,“那應該如何做?”

趙毓,“《左傳》上都寫了,鄭伯克段於鄢。撤藩鎮,最好的法子就是逼著那些藩鎮徹底反了,叛軍一路燒殺搶掠進山海關,刀鋒所到之處一片焦土,滿地狼藉,讓所有人有切膚之痛,這樣,朝廷征稅調兵就是順應天意,到時候,不但沒有阻力,反而眾誌成城,哀兵必勝。等待王師蕩平暴|亂,天下大定,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千秋之後,不會有人說陛下是宋帝,那些藩鎮是嶽飛。聖上留在青史上印記就是聖明仁德,就是垂範天下的大功業!”

黃樅菖,“這樣做,是不是太造孽了?”

趙毓,“何為大功業?”

黃樅菖,“願聞其詳。”

趙毓,“大功業,就是永垂不朽的功績,與無法超度、永墮地獄的業障。”

……

……

崔珩沉默了許久,才開口,“承怡,你有沒有想過,隻要陛下的軍隊最終戡亂功成,他依舊是一代雄主。這些顧忌,那些爭議,那些殺戮,其實都不算什麼。而且,如果戰火從北境燒入山海關,屍橫遍野也不怕,反而能激起同仇敵愾的哀兵之勢,有大利!”

三百年前,憲宗皇帝為了收複破舊河山,特意放一支外族騎兵從西北繞過凍土荒原,從北境進攻,翻越大鮮卑山,入山海關,直搗居庸關,兵臨雍京城。

流血漂櫓。

這本應該是不容於大鄭宗廟的罪業!

隻是。

當憲宗皇帝重新統一華夏,驅逐胡馬,他放外敵入境就是不得已而為之的戰略;他的殺戮就是不得已而為之的手段;戰火燒到雍京城下,不是君主無能,而是那些亂臣賊子,韃虜外患罪無可赦。

憲宗的一切都被奉上神壇,他本人就是大鄭宗廟中文治武功彪炳青史的帝王!

不會有人在意那些死去的籍籍無名之輩,那些曾經鮮活的性命,被黃土掩埋,累累白骨不過是泛黃史冊上幾筆寥寥的記載,對比帝王將相的偉烈豐功,猶如塵垢粃糠,卑卑不足道也。

……

“先睡覺。” 說著,趙毓的手指越發輕柔了。

滿手都是文湛的頭發,暗夜一般,深幽色,外麵看上去如同極上等紫貂的皮毛,昆侖墨黑色的玉,柔和又順滑,而其實,不揉到發根,根本看不出來,皇帝的頭發,根骨是硬的,一根一根,像是小小的利刃,有著割手的錯覺。

“天大的事,睡飽了再說。”

……

……

……

因為下雨,所以辰時就比平時晦暗一些。

趙格非舉著傘,走到壽春宮的大門口,等了一下太貴妃為她搭配的一位陳尚宮還有一位小太監,三個人正準備出宮門去謝家書院,卻,看到了越箏,撐著一把油紙傘,沿著浩渺的蓮池逶迤而來。他身後則是幾個小太監,捧著幾個顏色各異的錦盒,蒙著遮擋雨水的油紙。

——這麼早進宮?

趙格非心中嘀咕了一下,隨後發現,越箏的臉色不太好,像是一兩夜沒有睡好,有一種脆薄畫作之感。

——也許是進宮麵聖,太晚不好出宮就被留下了,反正如今大正宮彆的沒有,就空房子多,彆說住他一個人,就是住下整個內閣,六部,外加那些王族顯貴都富富有餘。

趙格非半蹲了一下,“七叔。”

而她身後的陳尚宮與小太監則全部跪下,“王爺。”

越箏走近,停下,先讓跪著人起來,隨後則說,“我南邊的莊子送了一些吃食,我挑揀了一些上品,送過來給太貴妃嘗嘗鮮。”

陳尚宮上前一步,“太貴妃尚未起身,奴婢這就去通稟。”

“不必了。” 越箏卻說,“想來太貴妃也不太想看到我。陳尚宮,你領著我這幾個人,將東西拿進去就好。”

“是。”

這些人領命,連忙去做事情。

越箏看了看躬身垂手站在趙格非身後的小太監,“你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