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太子殿下(1 / 2)

王侯的盛宴 姬泱 9317 字 8個月前

152

燕王走後,趙毓一個人站在蓮池前麵,此時,他的心思當真是如同水麵上漣漪一般,真是一個圈,一個圈,再套著一個一個的圈。

誰?

誰這麼算計他?

天空灰暗地亮了。

他才感覺到自己肚子咕嚕咕嚕叫。

——彆亂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先找地吃飯去!

他想著,老娘那裡還有越箏送來的禿黃油,剛好拌米飯吃,於是逶迤來到壽春宮,沒等走近,就看見宮門外站著黃樅菖。

“黃瓜,你怎麼在這兒?”

黃樅菖一看見是他,臉色有些古怪,“祖宗,您怎麼又回來了。”

“什麼叫我怎麼又回來了?” 趙毓莫名其妙,“餓了,來我娘這覓食。”

黃樅菖連忙說,“哦,您餓了,那這麼著,我讓禦膳房趕緊準備早膳,我陪您回玉熙宮吃飯去。”

說著,就伸手拉趙毓的袖子。

“不是。” 趙毓一甩袖子,“怎麼個意思?我人都到這兒了,還得餓著肚子再回玉熙宮,我吃飽撐得吧!越箏給我拿了點禿黃油,就在我娘這兒,拌大米飯賊香。走,咱吃去。”

黃樅菖又抓住他的袖子,“祖宗,一大清早就吃這麼油膩的東西,小心積食。”

“我餓著呢,積什麼食?” 趙毓和他爭奪自己的袖子,竟然無法掙脫,“不是,黃瓜,你這一大清早發什麼豬瘟?”

黃樅菖苦著臉蛋子,“祖宗,太貴妃宮裡有貴客。”

趙毓,“呦,我娘能有什麼貴客?彆是她終於想開了,不給我那個死鬼老爹守寡了,想著出宮嫁人了?這貴客就是她相看的未來婆家人?”

不過,他看了看宮門內,的確有一些眼生的小宮監,不知道是在哪個宮門裡麵當差的。

黃樅菖,“祖宗,有您這麼說話的嗎?”

“走,走。” 趙毓的袖子就這麼讓黃樅菖扯著,向壽春宮裡闖,“咱倆彆在這裡耍貧嘴了,我這餓著呢!越箏拿的禿黃油肯定上品,我娘宮裡又有玉碎珍珠,一會兒給你拌上一大桶米飯,油香油香的。”

周圍都是人,黃樅菖也不好明說,於是歎氣,“祖宗,您這麼進去,可千萬彆後悔。”

趙毓腦門上掛著一個“勇”字,此時說話特彆有一種大言不慚的猛,“天王老子在都沒事兒,有禿黃油拌飯在前,我後什麼悔?”

——!!!!!!

一進壽春宮內殿,看見自己老娘的貴客,趙毓兩隻腳丫子就跟被透骨釘定住一般。隨即,他的雙腿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般,想要向後挪,無奈,黃樅菖就抵在他背後,斷絕他一切退路。

黃樅菖扒著他耳朵小聲說,“祖宗,這個時候逃,可是大不敬。”

太貴妃看到他,皮笑肉不笑地來了一下子,甚是幸災樂禍,“呦,承怡來了。”

壽春宮的那位貴客,少年老成,連忙起身,麵對趙毓極是斯文穩重地施一禮,“王叔。”

趙毓趕忙還禮,“不知太子殿下在,真是蓬蓽生輝!”

……早知道你在,我就不來了。

他扭頭看了看黃樅菖,——你咋不死命揪住我?

而這位司禮監秉筆大太監,端正肅穆的似乎是聖人弟子,也麵對太子靈均施禮,隻是免禮抬頭的時候,衝著趙毓一撇嘴,——我哪兒揪得住啊!您跟一牲口似的,隻想著前頭有草料,就沒想著前頭還有殺豬刀。

此時,靈均笑著說,“王叔,不想看見我?”

“哪能夠啊!” 趙毓連忙否認,“我是沒想著今天有這個福氣,在這裡見到殿下。嘿嘿,……,嗬嗬,……,咯咯。那個,您用過早膳了嗎?”

靈均,“勞王叔掛心,尚未。”

趙毓想著,太子人貴重,到吃飯點了,要不,您回東宮吃飯去?

沒等他在肚腹中將此意圖用委婉文雅的詞語構思出來,太貴妃開口,“我這內膳房已經備好早膳了,你們兩個都在,一起用吧。”

趙毓,“…*&……%¥#¥%……???!!!”

靈均,“謝太貴妃賜膳。”

這一桌,三個人。

太子靈均,太貴妃崔氏,還有一個身份說不清楚的前親王、如今太貴妃親兒子的庶民趙毓。

司禮監秉筆大太監黃樅菖都撈不到一個位子,隻是站在趙毓身後。

太貴妃指著一碟子黃醬說,“喏,這是你們家那個老七拿過來的禿黃油,陽澄湖大閘蟹的蟹膏子用豬油熬的,就你愛吃,又膩又腥。”

趙毓用勺子挖了蟹膏子就和大米飯,又滴了一些紅醋,嘴上也沒閒著,“什麼叫我們家老七?娘,您好歹也嫁給越箏他爹那麼多年,人家也算你兒子。”

“拉倒吧。” 太貴妃,“彆欺負我不識字就蒙我。我又不是先帝的正房大老婆,你們家老七那麼大兒子可算不到我名下。”

趙毓微微搖頭,“畢竟小七拿了這麼多好吃的孝敬您。這俗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娘吃了那麼多小七精心挑揀的點心,是不是也得被甜膩糊住嘴巴,心中也念著小七一點兒好呀?”

“拉倒吧。”太貴妃嗬嗬笑了兩聲,“他那是孝敬我的嗎?看看他拿的東西,沒幾樣是我愛吃的,還不全是給你的?”

趙毓歎氣,“這好端端的,您較什麼勁啊?”

太子靈均隻是聽著。他知道,雍王越箏與趙毓情意非同一般,而趙毓對越箏的偏袒維護也是明明白白的,甚至沒有絲毫避諱。

而太貴妃說著,用乾淨筷子給靈均夾了一塊小排骨,裹了梅子醬,“嘗嘗這個,這是去年我這個小廚房醃的梅子醬,知道你愛吃,就多弄了幾壇子。你要是覺得合口味兒,我讓人全送東宮去。”

“謝太貴妃。” 靈均很安靜夾起來吃食,也安靜吃掉了。“我記得王叔也愛吃這個,我就拿一壇就好了。”

“咱就彆想著他了。” 太貴妃,“他可不缺吃的。”

趙毓抬眼了他們一下。他聽說,太子一直與老娘關係很好,從小就在老娘跟前吃點心,如今看來,這祖孫情誼也的確深厚。

他將手中的米飯拌好,遞出去,“黃瓜趕緊吃,吃完了乾活。”

此時,黃樅菖就如同往年在宮廷宴會上侍候文湛一般遵紀守禮,他手中的筷子正在給趙毓碟子中夾一塊蒸山藥,就沒接趙毓遞出的飯碗。

趙毓,“這是蟹膏子和豬油熬的醬,得趁熱吃,涼了就腥了。”

“奴婢不吃,這不合規矩。”黃樅菖咬文嚼字,“等一會兒,奴婢伺候您用完早膳再吃。”

“不是。” 趙毓,“你這一早又發什麼豬瘟?趕緊吃飯,咱手中一堆破事兒呢!”

黃樅菖看起來也是一臉為難,——這不是太子在跟前嗎?他可是儲君!

趙毓,“這都是自己人,你就彆脫褲子放屁……”

啪!太貴妃將筷子一橫,放在吃碟上,歎口氣,扭頭對靈均說,“我這個兒子,這麼多年在外麵,日子過得艱難,人也磨得粗俗了。”

此時的太貴妃崔氏,活像是在田間地頭跟著親戚數落自己兒子的冉莊村婦。

“當年他在宮裡的時候,不這樣。”

趙毓聽著就是一樂,“咋,娘您也知道我原來還挺斯文嗎?”

“斯文?” 太貴妃嗬嗬一樂,“那不能夠。你什麼時候也跟斯文不沾邊。” 然後,繼續對靈均說,“當年,他就是個紈絝。”

趙毓,“……”

太貴妃繼續與靈均說,“他自小就被先帝寵壞了,什麼規矩都不懂。他剛生出來的時候,你皇爺爺沒兒子,雖然這個兒子也不是親的,卻能濫竽充數。身為一個豆包,勉強充當乾糧。”

趙毓,“……”

太貴妃,“先帝就這麼一個兒,寵得沒邊,就養成了這麼個混不吝的性子。俗話說,三歲看老,他這輩子也就這樣,改不好了。他姑娘都不是他這麼個混賬模樣。”

說著,崔氏又歎口氣,“殿下,彆跟他一般見識。”

靈均則說,“王叔人很好。”

趙毓,“……”

是的,太子靈均知道,即使自己與趙毓並不親近,卻也明白,他是一位極好的人。第一次見到他,是父皇被刺生死未卜。那天異常混亂,但是靈均確定,趙毓是攝政親王人選。隻是,當時他唯一不確定的是,這位攝政,是父皇留給自己的,還是留給七叔雍王的。

突然降臨的沉默。

趙毓看著黃樅菖在太子麵前不肯廢禮吃喝,也就不勸他,卻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格非呢?”

太貴妃,“方才宋尚宮給她送了兩隻雞腿一個雞蛋一碗麵,她吃飽就去學堂了。”

趙毓,“我還想著讓她嘗嘗拌飯。”

太貴妃,“閨女學堂那邊要月考了,沒空跟你扯。”

趙毓點頭,“哦。她讀書要緊。”

太貴妃忽然看著他,“你怎麼今天這麼躁?”

趙毓一愣,“我躁嗎?”

太貴妃點了點頭,“躁。你這個樣子,就像被火燒到尾巴的猴兒。這是怎麼了?”

趙毓嘖嘖吸溜著氣,“被人忽然紮了一下脈,又準又疼,問題是我還不知道是誰紮的,這後半夜睡覺,眼皮子都夠嗆能合上,正鬱悶著呢!”

靈均抬眼看了他一下,放下筷子。

太貴妃見太子和趙毓也吃得差不多,“行了,承子也彆鬱悶了。殿下,還有你,我知道你們都是要做大事的人,吃飽了,就去做大事吧。”

趙毓和黃樅菖先送太子出來。

靈均工工整整施了禮,沒有再說話,轉身上了步輦,帶著他東宮的人,去向微音殿的方向。

人馬背影均消失,猶如水麵撫平了波紋。

趙毓,“一到軍國大事臨頭,臣子們還能換個班,文湛就不成了。他一個人和幾波人說了這麼許久,吃不上喝不上,也沒睡,想必饑寒交迫。”

“……?” 黃樅菖,“祖宗,現在是伏天,就算是雍京連著下了幾天的雨,微音殿臨水而建,涼爽了一些,主子身上也不至於寒呀。”

趙毓看他一眼。

黃樅菖連忙說,“對,您說得極是。陛下肩負社稷,夙興夜寐,此時一定饑寒交迫。”

趙毓,“行了,你先回去吃飯,我給你拌的米飯還不錯,你嘗嘗,我得走了。”

“啊?”黃樅菖有些不明白,“您不讓人準備些吃食給主子送過去嗎?”

“他現在應該什麼都吃不下。” 趙毓,“一會兒你吃飽了,就去微音殿盯著,給陛下的茶水沏得釅一些,今天估計還得一整天。”

“哦,我知道了,放心吧。” 黃樅菖見他要走,“那您去哪兒?”

“我丈母娘家。” 趙毓,“我老丈人和桂寶兒都下了詔獄,這老太太一人在家,彆哭瞎了。”

入夜,臨近戌時三刻。

趙格非從馬車中探出身,尹府門口,她親爹趙毓就站在門洞下。駕車的老劉拿了板凳放在車轅前。她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