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上林王狩X(2 / 2)

王侯的盛宴 姬泱 8405 字 8個月前

可以成為一隻夜鶯,在他寂寞的時候,在他推開窗子的時候,為他唱一首歌……

我想……

成為一朵花,就長在他的門邊,在他推開門的時候,可以嗅到清澈的芳香……

我想……

成為一陣清風,在他的雙眼看不見皓月的時候,為他輕輕吹開烏雲……

我的雙腳踏上三途河彼岸,那些前世的回憶就隨風一般,零落成泥碾作塵,飄散在我身後。

我忘記對他說一句:

我愛你。

……

有光。

透過窗照射進來,熾白溫熱,趙毓一下子醒了。

他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乾淨柔軟的,被子蓋得有些工整,卻細心壓在他的胳膊之下。畢竟是盛夏,即使朱仙鎮夜裡涼爽一些,也不至於全須全尾都捂住,出了汗反而容易傷風。

有新鮮的果子,點心和香茶的味道。

屋外有人說話。

文湛,“過了晌午,我要和承怡去一趟散花溪澗,這裡的事,你盯著,我放心。”

溫摯,“是。”

文湛,“如果他們一定要核驗買家身份,你就以溫氏露麵,無大礙的。”

溫摯,“明白。”

“至於溫嶺……”文湛想了想,“同我們一起去散花溪澗。他雖然欠缺穩重,但持心純正,多曆練,今後必成大器。”

溫摯,“主上聖恩。”

文湛,“自家兒郎,無須見外。”

安寧了一會兒,文湛進來,見趙毓安生躺著,抬起右手擋著日光。手指在浮動,光線被切開,一絲一絲透過他的指尖,撒在他的麵頰上。

“在看什麼?”他問。

“想比較一下,看看朱仙鎮的陽光和雍京有什麼不一樣。”趙毓回答。

“有什麼不一樣嗎?”文湛又問。

“沒。”趙毓笑了,“這裡距離雍京實在太近了,日頭都一樣,光也一樣,熱度還是一樣,就連升起來的時辰都是一模一樣的。”

文湛端了一個茶盞,坐到床邊。

趙毓又說,“雲中的日頭倒是不一樣,和雍京比起來,那裡的日頭掛得更高更遠,溫度卻更冷一些,還有,升起的時辰整整比這裡晚一個時辰。”

“按照欽天監的宣文,雍京寅時是黎明之前,夜與日的交界。”

“可是雲中不一樣。”

“地處大鄭疆域的西北,九邊重鎮第一要塞,從那裡再向西走,是一大片戈壁與沙漠。”

“它的儘頭就是西疆諸國。”

他說著,從床上坐起來,文湛將手中的茶盞遞給他。

盞中是紅棗茶湯。

香甜的氣味,暖熱的溫度。

趙毓,“哪兒來的?”

“我煮的。”文湛,“溫摯這裡有泥爐,還有陶罐。青梅可以煮酒,紅棗可以煮茶。”

趙毓,“哇!”

“已經嫁給哥哥,總要做些什麼。”

文湛,“況且哥哥又是大鄭的實權親王,自然不能敷衍。既然無法陪伴哥哥征伐天下,隻能在日常侍候上多用心了。”

趙毓,“噗……”

此時,文湛竟然還會麵不改色地接過趙毓扣翻的茶盞,放置好,並且拿出絹帕細致給趙毓擦了擦嘴。

趙毓嚎,“能不能不要說這麼奇詭的話!”

文湛輕輕笑了,卻伸出手,攬住趙毓的後背,將他攬在懷中。以輕柔的動作,慢慢拍著他的後背。

趙毓的下巴就墊在文湛的肩膀上。

“文湛。”

“嗯?”

“小時候,我娘就這樣哄我睡覺。”

“嗯。”

“其實,也不用她哄,我一沾床就睡了。”

此時,陽光就照在他的麵龐上,沒有手指的阻擋,傾瀉了一大片。

“承怡,餓不餓?”

“嗯,肚子咕嚕嚕叫了。”

“我讓他們準備了你愛吃的小包子,還熬了米粥。”

“包子?”趙毓,“什麼餡的?”

文湛,“肉的素的都有,還加了你最愛吃的大名府的小磨香油。”

趙毓,“呃……”

文湛,“當年姓殷的那個人說的,我至今記憶猶新。”

“誒……”趙毓無奈歎氣,“陛下,您要記得,您可是肚腹中有整個運河碼頭的主君哦!”

“哦。”文湛不置可否。

散花溪澗距離朱仙鎮那條大街倒不是很遠,趙毓他們三個人走了一個時辰也就到了。

這裡空山幽遠,流水伴著鳥鳴,落於密林之中繁花之上。

“那裡有人!”溫嶺忽然指著溪澗。

趙毓手搭涼棚看向水邊,有一人,文人長衫,不新也不舊,手握釣竿,立於水邊三分遠。

“溪水飛熊?”趙毓納悶,對溫嶺說,“你去看看那個人釣魚的鉤子,是直的還是彎的?”

不用溫嶺過去,那個人聽見有人說話,自然扭回頭。

趙毓一樂,“怎麼是你呀?”

見是此人,文湛就停住腳步,沒再向前走。

溫嶺跟著趙毓到溪水邊。

趙毓,“柳大人怎麼不在南苑?”

這人正是柳密。他收了魚竿,先是對著趙毓身後作勢,眼看著要跪,趙毓一把揪住,“在南苑隨便獵隻兔子,也比在這摸魚強。”

“趙先生知道,我……”還沒等柳密將此話說完整,趙毓趕緊貼著他的耳朵說,“白龍魚服,不想招搖。”柳密則看著趙毓,繼續說,“趙先生知道,我在南苑沒資格狩獵。”

“哦?”溫嶺卻頗為有興致,“柳大人如此位高權重,也能沒資格?”

趙毓後脖子發冷,於是連忙安撫柳密,“這傻小子不知輕重,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彆跟他一般見識。”

柳密看著溫嶺,趙毓又是連忙說,“親戚家的娃,他爹嬌寵,沒見過世麵。”

“溫嶺。”柳密則說,“在順天府當差,勤懇守則,年少有為。”

趙毓有些意外,“你認得他?”

柳密,“順天府尹劉同珝是我同年。”

“哦哦哦。”趙毓點頭,“那一定是去找劉道台喝酒的時候,遇到過小溫。”

柳密再怎麼是純臣,他也是人,有親朋好友。要是完全不近人情,什麼私人關係都沒有,這種人趙毓可不敢沾邊。

“那到不是。”柳密說,“我知道他,是因為……”

趙毓,“嗯?”

柳密,“查抄雍南公學那個差事,是我向吉公(劉同珝,字吉祥,同僚下屬稱呼的時候就是吉公)推薦的。”

趙毓,“……”

“……”溫嶺,“柳大人,您這個人,還怪好的嘞!”

柳密輕笑一聲,倒是沒說話。

忽然,趙毓拍了拍溫嶺的肩膀,“先找你六叔呆一會兒,我和柳大人談些事情。”

溫嶺“哦”了一聲,踩著落葉,回身,就從溪水邊走到文湛身前。

不過,他有些懵,——為什麼他就知道,趙毓口中的“六叔”指的是誰呢?

而此時文湛,正在看溪澗旁邊的風景,根本沒有看向那邊。

“六叔。”溫嶺,“我叔讓我過來,和您呆一會兒,他同柳大人像是有正經事要談。”

文湛看了看他,沒說話。

溫嶺,“六叔也認得柳大人吧。”

文湛,“嗯。”

溫嶺,“那六叔怎麼不去打個招呼,那個活閻王這麼溫和的時候可不多見。”

文湛看著他,“怎麼,柳密經常暴怒?”

“那到沒有。”溫嶺,“我們順天府的劉老爺和他是同年,有的時候他過來串門子,我遠遠能見到。柳總憲看著倒是挺和氣的,但是不知道怎的,就是煞氣大,冷颼颼的,小鬼兒都不願意往跟前湊乎。”

他見文湛沒什麼反應,就來了一句,“六叔,我叔結交朝廷重臣的時候,您都不摻和嗎?”

“承怡他……”文湛,“是手握重權的親王,自有法度。”

“哦。”溫嶺趕緊點頭,狗腿了一句,“那您真賢惠!”

文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