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早該騙我的。(1 / 2)

暴雪時晴 純白陰影 5835 字 8個月前

周末,他和秦崢去秦杉家和孩子們玩,葉之南也在。閒談時,他沒喊阿南,喊的是葉老師。交惡那幾年,兩人對彼此的稱呼是唐總和葉老師。

葉之南習慣被人稱為葉老師,沒放在心上,隨口應了,但秦崢很驚訝地看了他幾眼。一走出秦杉家門,秦崢就問他是什麼意思。他不想說實話,被秦崢揪住領口:“忘記約定了?”

定情之日,兩人約定過,任何話都不能再藏著掖著,時間才是最寶貴的,一分一秒都不該被誤會消耗掉。他隻得都說了,秦崢笑說心理醫生誇大其詞,他就是不愛聽他喊著“阿南”醒來,請心理醫生開點藥,幫他壓一壓躁氣。

當年,葉之南重新喊他燁辰,他問過:“你那時是因為討厭我,才不讓我喊阿南嗎?”

葉之南說:“我就沒個生氣的時候嗎?”

他就心安理得繼續喊阿南了,卻不曾料到會讓秦崢煩到去看心理醫生,且以為一輩子都隻能這樣無望地守著他,他心頭的痛楚蔓延開來,疼得呼吸不過來:“都怪我。”

“我都沒怪你,你怪你自己乾嘛?”秦崢擁他入懷,即使為那一聲聲阿南而煩躁,其實比以往更疼惜他,因為終於能夠感同身受地了解,愛著一個不給你回應的人,究竟是怎樣的滋味。

心理醫生問:“既然愛得這麼苦,為什麼不豁出去表白,難道是害怕連朋友都沒得做?”

秦崢說:“我和他相交多年,感情基礎很好。他不接受我,也不至於做不了朋友,但我不能表白。”

心理醫生問為什麼,秦崢說他的性子十分好,對自己很遷就,如果表白了,他擔心秦崢傷心,可能勉為其難地答應了。或者是他無法回應秦崢的愛意,被內疚包圍,終日糾結痛苦,秦崢舍不得看到這樣的他。

他傻掉了,所有人都說他偏執陰鬱,有性格缺陷,他自己也承認,秦崢竟然覺得他性子十分好,這是什麼糊塗話?

秦崢猶在懊惱:“我想著,我不說的話,我們兩個至少有一個是輕鬆的吧。”

他打了秦崢一拳:“憋死你。那我受傷了,你怎麼就說了?”

秦崢笑嘻嘻:“可憐你。你差點做鬼了,我再不說點好聽的,是人嗎?”

他再打一拳:“要是我對你無意,你想過怎麼收場嗎?”

秦崢耍賴地笑:“不管了。我就是想,我要乘人之危一下。”

他舉起一隻手發誓:“以後不喊阿南了,跟著你喊大哥。”

秦杉很敬重葉之南,跟樂有薇結婚後管葉之南叫大哥,秦崢也跟著這麼喊。兩兄弟在秦家大家族那邊有堂兄,但他們都在北京,走動得少,葉之南和秦杉一家親厚得多。秦崢拍下他的手,笑道:“早就沒關係了,你是我的。喊阿南就喊阿南吧,你給我取的名字還少了?”

被秦崢酣暢淋漓地愛著時,他總是胡話連篇,隨心所欲喊秦崢,喊過許多羞於被人聽到的昵稱,但秦崢最愛聽的是“仔仔”。

他和秦崢互表心意第二天,他先醒來,秦崢蜷在旁邊的陪護床上入睡。頭天晚上臨睡前,秦崢把陪護床推到他病床邊,並排躺著,說了半宿的話。

他側著頭看秦崢,秦崢的睡容很乖,睫毛長長,如孩童般天真,他心中湧動柔情萬千,捧起秦崢的手,親吻著一根一根手指。這樣一個如珠如寶的男人,怎麼就肯來愛他,還愛得單純熱烈,他此生何幸。

可是,他不曾和誰相愛過,不知道怎樣才能好好愛秦崢,他苦惱得想哭。秦崢醒來,睜眼看他,立刻用他熟悉的廣東話道早安:“早晨。”

他做夢都不敢想有朝一日,能夠並肩躺臥,互道早安,心軟得發疼,親著秦崢的手心說:“仔仔,早晨。”

秦崢反應了一下,他換成普通話:“小孩,早安。”

秦崢一骨碌爬起來,洗漱完了就來鬨他:“等你好了,你就知道你喊錯了。”

他臉一下子就燙了起來,心跳如雷,秦崢的身體也起了變化,捧著他的臉,不住地吻他,再靠著他說說話。他說最初相識時,每天早上醒來就冒壞水,想著今天該說點什麼去騙秦小孩,秦崢自語了幾聲小孩小孩,用手指彈他的額頭:“早該騙我的。”

秦小孩很不好騙,他自慚於底牌被摸得一清二楚,還自以為高明,秦崢說:“其實那時我是很幼稚,但你好像並沒把我當小孩。你會跟我傾訴很多事,把我當你的同齡人似的,我當時還挺喜歡的。”

他假裝緊張,問:“現在不喜歡了嗎?”

秦崢吻他:“喜歡得昏頭轉向,死去活來。”

兩個人每天都會對彼此說很多句喜歡,即興給對方取很多昵稱。在外人麵前,秦崢喊他燁老板,在自家人麵前稱呼他是阿辰,但專屬稱呼是蘑菇,每每連喊兩聲:“蘑菇蘑菇。”

“仔仔”這個稱呼是他的殺手鐧,每次彆人惹秦崢生氣,他用腦袋拱一拱秦崢,喊上幾句仔仔,秦崢就會心軟聽他的。

一個人一生之中,被人當成孩子的時光,也就那麼寥寥數年,但秦崢兒時不太有那樣的記憶。被百般疼愛和依賴的感覺,都是他給秦崢的。

婚後去秦望家那次,趕在秦崢掀桌前,他攥著秦崢的手,仰望著他,無聲地喊仔仔仔仔,秦崢生生地刹住了脾氣,事後向他坦言,當時想起童年時被秦望馱在肩頭放風箏的情形。

那是秦崢成年前,秦望給予他為數不多的溫情。秦崢和秦杉走動後,才知道秦杉小時候同樣很難見父親一麵,渣爹並沒有額外針對小兒子,性格使然罷了。

秦望主動找他說話,使他看到被認可的可能,但秦崢說他家老頭是頑固分子,不堪指望。

果不其然,在這之後,秦望待他和秦崢依然如故,頂多是路遇時會停住腳步,似乎在等秦崢低頭,但秦崢不從:“他竟然還想著治你!他治你,我還能由著他不成?我看他確實連我都不想要。”

秦望不往前走一步,秦崢也不向秦望走一步,日子照舊。年底,秦崢領到一個科學技術突出貢獻獎。這個獎項與秦越有關,秦越出生時,秦崢投資了這家研發航空器的公司,秦杉的外公深度參與其中,帶隊取得多項國家和軍隊科研成果。

他和秦崢捧著獎杯去秦杉家吃飯慶祝,汽車緩緩駛過雲州的夜,窗外路燈光落在秦崢臉上,半明半昧,像古神話裡英俊邪惡的天神。他驀然想起19歲的秦小孩把籃球砸向他,那是今生最奇妙的一刻。當時的兩個人如何知道,一生其實從這一刻就交付出去了。

初見時,秦小孩說:“開我的車。”今時今日,坐的仍是秦崢的車,他一顆心柔情四溢,本來正在談公事,忽然就說,“仔仔,我愛你。”

秦崢愣了愣,把車停到路邊,跟他熱吻了好一陣。到了秦杉家,秦崢餘興未了,跑去炫耀:“我姐喊過你仔仔嗎!”

秦杉說沒有,秦崢很為哥哥惋惜。疼愛一個人疼得狠了,才會把他當成軟乎乎的孩子,但印象中,樂有薇有時喊秦杉為小杉,有時喊秦喵,或者一個喵字,秦崢說:“隻喊過這些?也是,我姐不是溫柔型。”

秦杉立即反駁:“她特彆溫柔。還有,她喊過彆的。”

秦崢還在興頭上,催道:“快說快說!是寶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