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有一個人同時滿足以上所有條件。
如果擴大範圍到聯手作案,兩個人可以湊滿三個條件的組合,也就是李曇或狄衡與其他人聯手殺人的組合裡,我認為狄衡+欽方組合可以排除。
——如果他們倆是裝作不相識的一對搭檔,那他們就會隱瞞下彼此都撬過城白羽房間的信息。沒必要互相拆台。
說到這裡,我苦笑著沉默,狄衡歎了口氣,幾乎有些同情地看向我,“……目前看來,最有可能的凶手組合就是你和李曇。”
可說呢。
我認為城白羽和狄衡的組合不可能,葉藍神通廣大到可以找到我們給我們寄邀請函,那她能查不出來狄衡和自己丈夫的關係鐵到可以聯手殺人?可她表現出來的就是城白羽和狄衡沒關係,關於城白羽的所有犯罪組合都同理可證。
欽方+我這個組合不能滿足下藥的條件,pass,那剩下滿足條件的組合裡,狄衡+我組合有個致命性的缺陷:李曇上島就擺明,減肥不吃晚飯。
如果不是李曇臨時起意要去客房找東西,狄衡+我組合要怎麼避開李曇這個沒被下藥的人?對吧。
至於我和李曇組合,合謀先讓李曇做飯下藥避開我那份食物,自己再以減肥為名義不吃飯,發現眾人裡隻有狄衡沒怎麼吃飯之後,李曇用幫忙找東西的借口把狄衡拖在看不到外麵的宴廳門廳,我趁機行動,從熟睡的城白羽和欽方身邊經過,上樓殺害葉藍。
聽起來十分可行。
欽方在此時嘶聲道:“……不可能是、李曇和沈雍和。”
一直沒說話的城白羽也緩緩點頭,他說,“是我分的飯。”
是啊,我們所有人食盒都是一模一樣的,如果是李曇分飯,可以把做了彆人看不出來記號的沒下藥的食盒分給我,那城白羽隨機分食盒,怎麼保證我能吃到沒下藥的盒飯呢?城白羽恰好分給我沒下藥的食盒——推理小說這麼寫會被罵的。
再說,城白羽去幫忙分飯的時候,李曇給食盒給的特彆痛快,都不帶客氣一下的,實在不像裡頭隻有一份沒下藥的必須給我的架勢。
然後現場那個鬨鐘,為什麼犯人要把它擺在葉藍的身體上?作用是什麼?是一個定時裝置?還是其他什麼?我想不明白。
看,這不又一條道走進死胡同了麼?
雖然我隻是個法醫不是個刑偵,但我依舊感覺到了每個證據鏈都被摁死的絕望。
我歎了口氣,拖著腳步重新回到葉藍臥室,我站在門口,看著裡麵儘量保持原樣的現場,肩膀垮了下來,一股無法形容的冰冷疲憊,從我身體內部呼嘯而出。
這都是些什麼事兒啊……我轉身靠在門外牆上,抬頭望著天花板,陽光晴好,滿室金黃。
狄衡跟在我身後上來,站在套房門口看我,看我這樣子,歎了口氣,走過來,攬住我肩膀,輕輕搖了搖,“這麼想……至少一切都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麼?
我想了想,側頭看向還散布葉藍屍灰的現場,我抬頭看狄衡,輕輕搖了搖頭。
狄衡有些驚訝,“都這樣了,難道葉藍還會複活?”
我再度搖搖頭。
不,我認為葉藍不會複活了。
在看到屍灰的一瞬間,我就毫無來由地知道了一件事:葉藍是徹底的、完全的、真正的死了。
能殺死植物的,就是徹底燒毀。葉藍已經被燒成了灰。她不會再複活了。
但是我知道,事情沒有結束。
沒有。
我聽到樓梯響,抬眼看去,看到城白羽在樓梯口望著我。
他還是那麼好看,但是那張半落在陰影中的臉忽然讓我有了一絲詭異的陌生感。
我忽然意識到,我有,好好的、認真的、不加以任何少女幻想地觀察過這個男人麼?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一頭凶獸已死,而在我身後另外一頭凶獸正悄然無聲地張開染滿鮮血的嘴,露出獠牙——
我垂下眼,不再看城白羽,我把額頭靠上狄衡肩膀,極輕極低地道,“狄衡,幫我個忙。”
我危險的預感從不出錯。
果然,就在七月十五月亮升起的時候,葉島露出了它猙獰的本來麵目.
深海孤懸的業花之島上盛開了血紅色的琉璃之花,我看到了九十年前那些僥幸逃生的人看到的地獄之景。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花在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