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春宮惹的禍 女人,對男人固然是誘……(1 / 2)

小人通天 談天音 7073 字 8個月前

□□正值太平盛世,帝京城凡是個男人,都知道“新開門七件事”:笑話,戲曲,旅遊,賭博,嫖妓,收藏,花鳥魚蟲。

現添了第八件:讀報看畫。報,就是順風耳之類小報。畫,就是各色市井圖卷。

寶翔既是皇族子弟,自然對此屢見不鮮。宮藏曆代高手之畫,他都不大喜歡,總覺得有點假。女子鼻尖所點白色,更讓他倒胃口。相比之下,他寧願讀坊間流行的小說。

唐王府內漫漫長夜,唯有小說中風光獨好,桃紅柳綠,鶯鶯燕燕。

因驚詫於寫書人對男性神威的無窮想象力,寶翔常樂不可支,笑倒在床。

那夜,寶翔在馮家吃多了酒,應付蔡述又太累。他一時睡不著,就關門做第八件事。

書鋪老板塞給他的春宮畫冊,名《十三春》。寶翔斜躺在枕上,本想是借無聊入眠。但他精神意外好起來,每翻一頁,畫上的女人真了一分。那女子不像仕女圖主角們身材嬌小,瘦弱可憐。反倒豐潤婀娜,頗有唐代美女的味道。畫中未描摹男人的麵容,因為男人臉,也不是男顧客重點。畫中女人的臉,並沒有星點裝腔作勢,滿頭烏發如黑色火焰,好像把人都能燒化了……。寶翔咽了口口水,竟感到他大白萌發的男童時代,被招魂了。讓他渾身發熱,卻無所適從。

他過去從沒有迷上畫中的女人,也曉得此類圖裡女人,多是和畫師情熱的青樓女子。

寶翔想,大概是在皇陵禁yu太久,才會疲倦至極時還如此。他索性丟下畫冊,蒙頭睡覺。

睡不久,女人的麵容,侵入到他夢裡,唇中滴落的名字,竟然是“白……”

寶翔“啊”一聲,坐起來。一幅一幅圖畫,在無光的夜晚,活色生香。

“王爺?”伺候他的人敲門,應是聽到他方才叫聲。

寶翔道:“沒事,我做了個夢。……你進來……”

那跟班是寶翔在唐王府裡的親信,幫主子聯絡過好幾個婦人。辦這類事,快而穩。

寶翔指指畫冊,還未開口。跟班立刻說:“是,小的明白,就去為王爺尋訪佳人。”

天亮時,跟班就告訴寶翔:“書店老板說,那本是一位姓牛畫師所畫,因牛畫師對這本作品要價太高,所以隻好留給最有錢主顧,就是您。小的今天會通過老板,邀姓牛出來喝茶,定能找到女子蹤跡。和往常一樣,小的沒有透露王爺身份,他們隻知您是豪門公子。”

寶翔讚了他幾聲:“不要勉強畫師,多給他些錢。隻讓他告訴是哪家就是。”

跟班晚上來告訴他:“王爺,畫師說,女的不是在樓裡賣的,而是胡同裡住家。如今她已被有點勢力的人長包了,不便多接外客。他本來不大了樂意穿針引線,小的就多花了點銀子,暗示他我家公子不僅舍得花錢,而且絕對能擺得平帝京城裡的風波。他就說讓他去問問女方的意思。照小的看,此事管保能成。”

寶翔一笑,他去過幾個裝扮成小門小戶的女人家,彆有風趣。他吩咐說:“雖她是門戶人家,也不能慢待。若是答應了,先給她家送份厚禮,約好見麵日子。我自然不會虧她家的。”

今天午後,跟班報告:“王爺,我今兒跟著畫師到了簍子胡同。那家請您下午就去會麵。不過美人的娘好厲害,私會才一次,要敲我們這數目……”他齜牙比劃。

寶翔心想:媽兒愛鈔,姐兒愛俏,不就是這個理?不壞。大家風流一刻,好聚好散。

他沐浴換衣,換上亮眼雲緞罩袍,內穿銀白色衫。隻帶四個跟班,就坐車去了簍子胡同。

一到那裡,兩個女人等在門口,都是偏要老來俏的惡俗婆子。

寶翔笑嘻嘻,讓跟班送上杭緞金鐲等禮物,隻說是給媽媽們的見麵禮,兩婆子嘴都合不攏。一婆子領著寶翔往屋裡走,說:“公子包涵,我家孩兒脾氣不好。今兒她更有點病懨懨的,就沒出來迎接您。”

“好說,好說,我自己去看她吧……”寶翔答應著,四周擺設就是個暗門子的布置。可他頭一次見到送厚禮卻還那樣擺架子的,頓時添幾分興味。

老婆子輕推他道:“公子,裡頭就是我家孩兒,您慢坐。”寶翔一邁步,她就關上了門。

天並未黑,屋裡點著紅燭。寶翔皺眉,氣息一亂。麝香,還是罌粟花香?效果適得其反,令他腦漲。那姑娘躺在床上,黑發淩亂,被子隻遮住胸口,光肩膀在鋪蓋裡,泛著柔潤白色。

寶翔停了步子,乾笑一聲。做作的女人,自是討厭。可太不做作的,會讓男人稍微心慌。這女子倒好,直接奔“正事”而去。讓他寶飛白都要緩口氣,才能接下去。

寶翔不想輸氣場,輕笑一聲,解開衣領過去,悠然道:“姑娘,在下姓白,渴慕姑娘芳姿已久,今天終於得償夙願。”

他拉開被子,血從腦往鼻子裡一衝。圖上的軀體,觸手可及。

女人臉色暈紅,眼睛微閉,相貌純真裡透著嫵媚,就像是朵開在山澗旁的紅茶花。

寶翔見多識廣,並非急色之人。他摸摸她肩膀,喚道:“姑娘?姑娘?”

女人身子一繃,含糊叫了兩聲,大顆淚珠,滾到她麵頰上來。

這時,寶翔抽口冷氣,女子模樣,分明就是神誌不清。既然你請我願,何必如此?他正色拍拍他:“姑娘,醒醒,你怎麼了?”

姑娘聽不懂他,樣子甚是痛苦。她似在叫:“阿木,阿木……

阿木是誰?寶翔不明白。可他畢竟混過江湖,天下哪有這樣子接客的?

他混江湖日子長,一旦起疑,就要真相。他定下心神,拿蠟燭到床邊。姑娘痛苦模樣,讓他剛燃起的熱熾,全被驚愕所代替。

“你是這裡的女兒?”寶翔迅速掃了一遍。他發現這姑娘好生奇怪,非但沒有穿耳洞,而且沒有纏足。帝京城乃至全國,這樣的良家女都難找到,何況賣笑女?他回想一遍,已猜到個七八分,不由跺腳切齒。自從北海幫一統□□後,嚴禁拐賣婦女,這種事在京近乎絕跡。可今天,偏讓他這個老大遇到了,那畫師那婆子怎敢如此大膽?而且,還非要拉上他。

自己那麼多年來,風流之名在外,何曾用過強?簡直對他是侮辱。

燭火一烤,姑娘渾身顫抖。下了藥嗎?姥姥,沒王法的東西。連帶坑他,毀他名聲。

寶翔騰站起來,踢開門,喝道:“來人,快將這屋裡的婆子給我製住。”

寶翔四個侍衛都是高手,不一會兒便將那幾人製服。寶翔道:“把刀給我。”

他把刀架在一個婆子脖子上:“說,裡頭到底什麼人。你敢說一個假字……”

婆子慌得翻眼:“公子……大人……您不是想來和她……的?好……我說,我說,我常拉攏男女幽會,借我家個地方。今天女子,是牛大娘帶來的……我也不知她底細,隻曉得她家是南方人,丈夫是個小吏。”

牛大娘忙嚷起來:“大人……人是我帶來的,可壞主意都是她出的。我男人從前隻畫,不拉客。要不是您府上答應花那麼多錢,我們還不敢冒險呢……”

寶翔問:“她既是良人,你男人如何能畫到她形貌逼真的畫卷?”

牛大娘不語。寶翔跟班看辦錯了事,比寶翔更惱火,踢了她一下,大聲問:“快講!”

牛大娘戰戰兢兢:“大人您是官是匪,是□□是白道?”

寶翔嘿嘿一笑,道:“我?官匪一家,黑白通吃。”

牛大娘這才和盤托出:“大人,我全都說……。我男人和我在鴛鴦胡同有兩所院子。其中一所院子曾有情侶吊死,所以我們便宜買下來的,數年前,我們挖了個暗道連通兩院,用廉價吸引那些急於租房的貧窮男女入住。午夜時分,我們常常去窗外偷窺人家夫妻行事,我男人畫下來。再通過城內書販,高價賣給豪富之人。若偶爾有富人看中了女的,我就說些好話,用金銀財寶打動女的,瞞著男人安排他們幽會。今年這女人,又凶又冷,我橫豎說不動她的。可我們不舍得府上許諾的金銀。想來想去,為了那筆錢,隻能這麼辦了。本想您滿意了,她也不好聲張,我們就把事打發了……”

寶翔啐上一口,火氣竄得胃疼。好好一場幽會,被搞成這樣爛戲。現在,隻能想如何收場才好。他問:“那女人的丈夫叫什麼?在哪個部?”

“……姓蘇,叫蘇韌,是吏部小吏。這女人像叫譚香。”

天崩地裂 。寶翔手裡刀一鬆,正砸在婆子大腿上,她殺豬似地叫疼。

寶翔兩眼都直了:“……譚香……譚香……”他重複著兩個字,滿臉滿脖子都熱辣辣的,嘴唇裡卻苦得吃黃連一般。

跟班的,都嚇著了。膽大妄為的王爺,麵色慘綠,汗珠涔涔,身子發顫。

一個說:“呀,爺是不是要發癲癇?”

那親信罵道:“掌嘴!我們爺沒這個病。”

他剛說完,寶翔就跌跌撞撞夢遊般進屋。

譚香……他不僅是被扯到一出蹩腳戲,而且他這些年,都因為這麼一出蹩腳戲,被抹殺了。

寶翔急怒,到了屋裡走路腳都矮了三寸。他不敢叫阿香,在床邊蹲坐片刻,偷偷把視線轉到她的腰上,有一粒小小的朱砂痣……果真是譚香!

寶翔抹脖子的心都有了。可是他必須找到蘇韌,幫譚香解藥。他迅速脫下雲緞罩袍,蓋在譚香身軀上。他把她包裹起來。滾燙的身子在緞子裡顫栗,寶翔也跟著顫栗。

她昏沉中已淚流滿麵,寶翔望望她,心被刀紮,鼻子發酸。

他抱著譚香出去,說:“把這些人送到錦衣衛牢關起來,除了我,彆人都不許審。”

他自己趕著馬車,到錦衣衛都督府。寶翔雖名義上監管錦衣衛,而且錦衣衛府內,如今就算北海幫分部。可北海龍王到底是誰,隻有少數人才知道。唐王來錦衣衛視察,隻坐正堂。而都督府越往裡走,就越是機密,有資格進入的人,逐漸減少。

這座小院,是北海龍王重要據點,隻有寶翔和幾個兄弟,才知秘密出入口。

他到了院子,把譚香放在床上。叫北海幫少年使者小飛召集正在此地的六堂主快來。

老六,名叫冷鬆,他正式身份,是太醫局禦醫,平日總以為錦衣衛開跌打損傷藥而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