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樓奇遇 他們不是為虹樓佳麗而去,他……(2 / 2)

小人通天 談天音 7353 字 8個月前

奇怪,屋子裡好像並沒有人。蘇韌摸索著,點亮了蠟燭察看。

屋外有人叫:“大概就在這樓。女主子吩咐,挖地三尺一定要找出來。”

蘇韌環顧,扣了扣一麵暗色牆壁,身子兜轉,進了個夾壁大櫥。

櫥內有鏡,反射外間燈光。他進櫥,早已藏身在內的八九個男人,就齊刷刷瞪著他看。

蘇韌本想笑一笑,緩解氣氛。可當他看清其中一個男子的時候,實在笑不出來。

那個男人,正是堂堂吏部尚書,駙馬馮倫。馮倫也認出蘇韌,隻作勢讓他彆作聲。

這群人衣裳楚楚,姿態閒雅。雖然都稍微慌張,但毫不難看。年齡從三十多歲到七十歲都有,可每一個在同年齡男人內相貌都屬上品。是什麼人?蘇韌腦子幾分糊塗。

他向尚書恭敬躬身,馮倫尷尬,示意免禮。

喧嘩中,大隊人馬衝進房間。“搜!看這屋子裡有沒有夾壁暗櫥。”

蘇韌背後男人們渾身發抖,還有個不爭氣家夥,“啊”失聲。

蘇韌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怕。但方才所聽“女主子”三字沒錯。

如果是皇帝派來的,不會是女人。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必須為尚書挺身而出。

腳步聲急促,正走到櫥邊。還沒有等對方找到暗櫥。蘇韌自己推開門,現身了。

那人嚇了一跳:“呀,真有人!但不是你啊……”

蘇韌笑道:“我自然不是你們要找的。”

那人問:“你剛才為何躲進櫥裡?”

蘇韌坐下,倒了半盞茶,展顏道:“嗬嗬,我來這裡還能乾什麼?你也知我是個小吏,一月才一兩多薪水。不躲起來,半夜如何見美人?”

“肅靜,女主子來了。”

持刀者飛快肅立成排,不敢吭氣。兩個丫鬟攙扶一個女人進來。

中年女人十分肥胖,走路都喘。衣飾簡單,盛氣逼人。

“……他……他到底在不在啊?”那女人喘息問。因為太胖,她坐下來也費勁。

“回女主子話,找不到。”家人回答。

女人瞥了蘇韌眼,身子向後一倒。還好左右兩個身材粗壯的丫環托住她,推回原位。

蘇韌那胖婦人禮貌點頭。

胖婦說:“……嗯……是我看錯。我還當他返老還童了……”

蘇韌不出聲。夾壁內那群男人聽著呢。

胖婦問:“你這孩子是哪裡的小吏?不會是吏部的吧?”她說到吏部,就像是剛嚼完辣椒。

蘇韌犯難。出穀黃鶯般的嗓音笑道:“這是我郎君,讓夫人見笑了。”

蘇韌一愣。一名國色少女對他走來。她身姿格外窈窕,明眸皓齒,秀若晨光。

少女靠著蘇韌,對胖婦一笑。胖婦人端詳他們:“倒是般配,但你們總不是正牌夫妻。”

蘇韌向後退退。絕色少女出現,令他奇怪。虹樓怎麼如此多奇特之事?大白此刻又在哪裡?

少女回頭,在沉思的蘇韌臉上流連,一字一句道:“人間有情,何必拘泥名分?我喜歡他,他喜歡我。您呢,您不會是來這裡找夫君的吧?”

“大膽,你知道……”有人衝上來要打少女。胖夫人“嗯”一聲,誰也不敢動了。

胖夫人笑著喘氣,說:“孩子……青樓總是青樓……這輩子都是青樓人……。不過,我家夫君不會在這裡。……他怎麼會在這裡?走!”持刀人立刻眾星捧月將她湧出去了。

蘇韌對少女拱手。他滿腦子想著如何對馮尚書交待,要是尚書誤以為他來尋歡就不好了。

他隻能高聲說:“多謝姑娘解難。”

少女收了笑出門,步態如淩波。到了門口,她回眸,略帶羞澀對他輕聲道:“我叫楚竹。”

蘇韌留心到腳旁有個揉皺的紙團,大約是翻箱倒櫃時弄出來的。

他踩住紙團,塞入袖裡。屋內重歸沉寂。蘇韌等候一會兒,說:“大人們……無事了。”

馮倫等擦著汗出來。

有個老頭兒對馮倫埋怨:“子約,怎麼搞的?讓你家昌國知了行蹤?方才我還當我家那個半身不遂的壽國一氣之下站起來了。”

馮倫麵紅耳赤:“我家昌國向來這脾氣,姑丈請見諒。”

還有個人撫摸心胸說:“老實說,馮兄家的昌國還算講理的。我家福國,那可是……她要來了,今天的事那麼容易混過去?我平日彆說誇個女人手好看,我就是誇個盆景好看,第二天都讓她砸了。我隻好越喜歡,就越說難看,越裝作討厭。”

一個屆而立之年的人說:“可彆鬨到我家定國聽到風聲。她產後心情抑鬱……我要回家了。今天多虧這位解圍。是你們吏部的人?”

蘇韌豁然開朗。方才的女人,竟然是馮倫之妻昌國公主。福國,壽國,難道這些男人……他抬頭望向馮倫。

馮倫腆腆微凸小腹,道:“他正是吏部的人,你……叫嘉墨對麼?蘇韌,蘇嘉墨。”

蘇韌向眾人行禮,那些人跟他才共過患難,沒太大架子。

馮倫走近蘇韌,低聲:“嘉墨,大家全是本朝駙馬。平日在家被管的死死,偶爾出來聚會透氣。嗬嗬……我家公主略有誤會。你看,此處清茶明月,並無紅粉佳人。”

蘇韌連連點頭:“是,是,是,卑職明白的,卑職一定保守秘密。其實卑職……”

馮倫笑了,勸他不要解釋,還送他一句話:“人不風流枉少年。”

蘇韌神魂飄蕩,出了虹樓。嗯,福國駙馬工部尚書陳钜……,定國駙馬大理寺卿張雲……,滿朝駙馬,多是顯官。他對空一笑。寶翔趕著一輛車來了。道:“牛大興我已綁了,就在車上。我讓他即刻帶我們去他存放畫冊的書鋪。方才……我居然見我一個姑媽衝到妓院來,像是要砍人的樣子。我隻好躲起來,還好她走了……你見了?”

蘇韌淡淡點頭。

寶翔道:“我居然還在虹樓看到個認識的人,沒想到她入了青樓……其實我和她一麵之緣,但印象極深。她是原應天府巡撫張光祖的女兒……”

蘇韌聽到應天府,才問:“叫何名字?”

寶翔道:“我隻瞥了一眼名牌,好像是楚竹。”

牛大興被捆在車裡,不停求饒。蘇韌不理,寶翔倒說:“你先把畫都交出來!”

牛大興指引他們到一家京郊書鋪。寶翔從靴子裡突拔除把利刃,讓蘇韌押好牛大興,便往裡撞。一老一少,正在活字印刷小報。寶翔進去三拳兩腿,便把他們打趴,他抓了一張報紙:“好啊……你們私自印刷朝廷禁報暗香?從哪裡來的?”

“大爺,暗香好銷,我們才印。書商過得也是刀口舔血的冒險日子,新版還是從黑市買來的呢……”

蘇韌撿起一張,標題是“論今日之移花接木”,作者是黃石道人。

他把新一期暗香放入袖。跟寶翔搜到了共八本精致畫冊。寶翔長出口氣。

當晚,兩人將牛大興送入大牢。就放把火將春宮全燒了,看那些汙穢,化成灰燼。

“你預備如何處置牛家?”寶翔問。

蘇韌冷冷一笑,透股寒意,寶翔以為蘇韌會要說殺了他們。

可蘇韌說:“關著吧。也許以後我要用他們。太晚了,用馬車送我回去吧。”

“你才吃飯時,不是說有件事托我……?”

蘇韌笑若春風:“我說過麼?啊……我竟忘了。”

蘇韌到家。阿香正在燈前製作木偶。他探探她的額頭:“你病才好,做什麼木偶?”

“我答應了那家要交貨的。我不能躺著。你……你去了哪裡?”阿香問。

蘇韌柔聲道:“我和大白談心去了。你不是說他可憐,我給他開解開解。”

他走到裡間脫下外衣,把那揉皺的紙團一展,居然是張草稿,寫著“三議戶部擬定新稅法”。

蘇韌眼睛一亮,將暗香新一期鋪開。提著蠟燭,逐行逐句的尋覓。

他看到這樣一篇文“再議戶部擬定新稅法”。作者是“香溪人”。

蘇韌抽了口氣,回想著一幕幕。原來虹樓的駙馬們,確實不是為佳麗而去,他們都是“暗香盈袖”的人。蔡閣老查禁的暗香,便是駙馬聚會的產物。

他沒有想到,這張報紙,竟然是看似中立派的皇親們所開辦的……

他無意撞破機關。不能操之過急。臨睡前,他決心等,等馮倫那邊先動。

蘇韌並未猜錯。第三天,馮倫尚書就親臨司勳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