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獨,不憔悴 不是冤家不聚頭。從前……(2 / 2)

小人通天 談天音 5119 字 8個月前

蘇韌說:“我們都叫它雪裡蕻。配上春筍,可以解肺熱胃燥。”

“你講究吃?”青年的眼尾,同樣有一點上翹。他笑開了,神采欲飛。

蘇韌道:“見笑,我沒錢,隻能窮講究。我自己做的菜。要嘗嘗嗎?”

那人躊躇,少年般的靦腆。

蘇韌翻出碧色帕子包裹的竹木筷:“這雙我才用幾次,洗乾淨的。”

青年望著白如玉的筍片,碧綠的鹹菜,終於接過了筷子。

他過於鄭重,反而滑稽。蘇韌暗想:那荊軻從燕太子丹手裡接過寶劍,大概就是這樣子。

青年吃了半天,半閉眼:“嗯……好吃。”

“你喜歡?我們家常吃這個。雪裡蕻,名字就好。”

青年咀嚼完畢,說:“你知道嗎?雪裡蕻又叫春不老。我眼裡,雪裡孤鴻,哪比春色不老?”

蘇韌隻覺肚子咕咕,太平流著哈喇。蘇韌忍著餓說:“鹹菜也有學問?”

“當然,學海無涯。凡事都有學問。鹹菜的學問,不可小視。我常看官員們誇誇其談,他們首先該學學怎麼吃鹹菜。”他說話幾乎不肯張開嘴。

蘇韌想:他大概是怕讓他看到他牙齒上沾鹹菜,便起身倒茶。

青年也不道謝,喝了幾口,走到痰盂邊吐掉。

這時,他從腰間掏出塊槐白色的小絲絹,對折再對折。

他先擦下巴,然後用每個角,擦了擦嘴上下左右,最後捏起中間蓋在嘴上,眼眸向他一轉:“我走了。你忙吧,蘇韌,不用送我了。你的字是什麼呢?”

蘇韌的五臟六肺,像是被重錘了一下。他心裡有幾個字,呼之欲出,他覺得天旋地轉。他心裡的那個磨,終於不用再動了,因為他突然力竭了。

萬萬不可能的事,就在眼前。他蘇嘉墨,一時難以理清因果。

他想了好幾次,勉強問:“嘉墨。兄台,你的名姓是什麼?”

他雖然震驚,但衡量再三,現在還不問對方名字,就等於承認剛才自己在演戲。

真的好戲,是不知道對方的台詞的,因此才會精彩。

青年卻像是沒有聽到,單衫一掃,瀟灑下樓。

蘇韌愣坐半日,苦笑一聲。是啊,雪裡孤鴻,驚鴻一瞥。不能比春色不老,萬古長青。

蘇韌抱著太平回家。吏部陽光燦爛,園中斑斕如錦。

他把太平拴好,令蘇甜來照看,吩咐姐弟彆被咬到,要跟太平慢慢相處。

他推開門。譚香正坐在床沿,在狗叫聲裡抬頭:“你回來了?”

蘇韌見了她,先一陣發呆,坐下來,又一陣無聲的笑。

譚香被唬到了,躋著鞋子跑過來,手掌在他麵前晃晃:“阿墨,你得了失心瘋啊?”

蘇韌失神,又笑了一會兒,才說:“香。我今天遇到蔡閣老……”

譚香雖不問政事,但對於蔡閣老的大名,也知道。

她傻了傻,問:“你得罪了大奸臣?怪不得我眼皮跳。”

“我沒得罪他……不過。香……我覺得他……他好像就是小蚌殼啊。”

“啊?”譚香倒吸氣,她緩緩坐在地上,半天才擠出話來:“快逃!”

蘇韌苦笑:“逃哪裡?他不認出我,我們不用逃。他認出我,我們也不用逃。因為我們跑不掉。你彆忘了,他家手裡說不定還存有我們倆的賣身契。”

譚香爬起來抓著蘇韌的腰帶:“阿墨,他……他為何是小蚌殼?那大白為何還活著?他是不是要來報仇……”

蘇韌被她一竄問題嗆住,他剛要回答。就聽蘇甜說:“爹爹,有人來找你。”

蘇韌腿腳顫抖,還是按住譚香的肩膀,走出門去。

隻見一個斯文的中年人在一頂轎子旁,雲錦襴衫,駝色方巾,手提籮筐。

蘇韌疑惑間,那人道:“吏部蘇韌?”

“正是。”

“我家主人說,讓我送些螃蟹來給你添彩。”

蘇韌瞅瞅,那些螃蟹都肥,是上等舊樓半兩銀子才能買來吃的。

“你家主人是……”

“主人說,請您看這封信。”

蘇韌打開金紅信箋,行書飄逸寫著:

“石頭,餘姓蔡名述,字敘之。今夜吃螃蟹,明日到內閣。”

蘇韌手裡的信箋差點沒有拿住。

“阿墨,阿墨?”譚香焦急地喊著,跟出門來。

蘇韌卻好像聽到好多年前,阿香在水邊叫他“石頭,石頭”。

不是冤家不聚頭。從前不是不報,現在時候到了。

他的故事的開端,應該從當年湖州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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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支持。

第一卷"上京篇"已完結。

大家怎會遇到?

石頭的出身如何?

阿香為何與石頭童婚?

蔡閣如何被叫做小蚌殼?

大白幸福並痛著的是什麼?

純真的孩子們能釀下怎樣災禍?

欲知以上謎團,請關注下卷《一湖舊月“童年篇”——紅英落儘青梅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