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蛇高手 你不想先告訴他,必須保證他……(2 / 2)

小人通天 談天音 13403 字 8個月前

三嫂一走,蘇韌緩緩走過去,拍了拍譚香的肩膀。譚香審視丈夫,默默無言。

蘇韌觀察她的氣色,便知道她在範家告密順利。細節之處,煙火氣旁不宜談,要待到夜深人靜共枕時。鍋裡小蔥豆腐,飄著家鄉味。他對老婆耳語:“吃了這頓,便當替老師傅送行吧。”

譚香恨聲說:“師傅不能白死。世間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蘇韌莫名感傷,道:“要報,該隻應在事主身上。無論如何,都得享一場榮華富貴,再夢醒吧!”

譚香搓手:“隔壁的老公公收了密信,隻教我什麼都不要透露,又問我你與老和尚什麼關係。我當然按照我們倆約定的說啦。我本來以為讓我撒謊,會出汗臉紅。但是這一回,什麼感覺都沒有,還真理直氣壯呢。”蘇韌離家前,已和老婆商量好口徑。聽她未出差錯,極為滿意。

他二人正在說話,三叔匆匆而來,道:“老爺,沈府派人來,問您何時有空過去一趟。”

譚香一動,蘇韌麵帶笑容:“唔。你跟那人說,他來得正好。晚飯就不叨擾了,飯後我即刻到府上晤麵。”

三叔應聲而去。譚香變了臉色:“你……你還去?你分明知道,沈家的老賊是蛇蠍人物……你要去,我陪你去。遇到壞事,我還能耍耍飛刀。”

蘇韌抿嘴:“多謝娘子深情厚誼。但我長得比你高,你擋得住我身子,擋不住我這顆頭顱啊。圓然一出事,沈老爺便請我。這明明是場鴻門宴。既然他意在試探,我不去的話,則顯得有鬼,他一定千方百計置我於死地。我隻有去,儘快去,才令他琢磨不透。圓然師傅沒說不利於我的話,我呢,也要做件對得起師傅的事。正是戲裡所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今晚去,自有編排好的話誑他們。你帶孩兒早點安歇,不必擔心我。”

譚香沉吟,忽脫口而出:“等等!”她轉臉,接著說:“等我加一味佐料,做成了這鍋豆腐湯。”

蘇韌吃了飯,特以冰水擦臉,顯出格外精神來。

他怕麵對妻兒,動搖軍心,因而頭也不回,上馬車往沈府去。

有名臉生的仆役引他入了梅園。那園內張燈結彩,笑語盈盈。可惜金屋玉堂,與虯枝鐵乾總非知己。總算天公點綴,有霏霏白雪代梅花起舞,粉飾豪華。

那仆人說:“蘇大人今晚來得巧,老爺正在試演賞梅盛會的節目,忙得很。您瞧……”

蘇韌仰麵,見瓊樓上滿是仙姬。琴弦一響,雪裡夾雜片片金粉,亂迷人眼。

仆役怕他不知道,說:“這乃是金箔製成,藏在侍女們衣袖中。管事的一聲令下,從樓上灑入梅園。蘇大人,可不是新奇景色嗎?”

蘇韌讚道:“真是天上人間!老爺忙,那你家少爺他……”

“請隨小的上樓。”

蘇韌顧不得風衣粘雪,跟那仆役直上三樓。

仆役說:“小的不能擅入。您自己進去吧。”他蹬蹬下梯去了。

蘇韌嗅到香流滿閣,隔簾窺視,隱見麗影。他多個心眼,想此處女眷雜陳,主人家不講究,自倒不可造次。因此他止步不前,望沈凝出來。裡頭人聽到動靜,語聲頓停,似乎全在端詳外麵的人。

忽有女子笑道:“誰?瞅人影倒像大奶奶的姐姐,魯知府的夫人。”

蘇韌想她們誤會,便脫了風帽,作揖道:“我找沈少爺。”

一名大丫鬟跳出來,悻悻道:“這裡隻有我家大少奶奶陪伴著老夫人。是哪個糊塗蟲帶您進來的?”

蘇韌語塞。一長挑身材,妝容淡雅的少婦出簾道:“丫頭不得無禮。蘇大人與相公莫逆之交。”

蘇韌與少婦照麵過,認得她是沈妻陸氏,忙稍稍躬身,那陸氏深深萬福,說:“蘇大哥,對不住。我相公偏頭疼發了,吹不得風,此時正在臥房。想必外麵的下人不曉就裡,才把你引到這。既然您來了,請與家母見上一麵吧。”

蘇韌低聲說:“論我與沈兄交情,理應拜見令堂。但女眷太多,我不得不避嫌。容我向老夫人先行個禮。”

他走到簾前,向內長揖:“小生內閣中書蘇韌,拜見沈老夫人。來時倉促,未備禮物,將來容小生再補禮數。”簾內老夫人答了什麼,蘇韌並未聽清。看陸氏神色,便猜得是客套之語。

煙花怒放,人人嗟歎。陸氏就此與蘇韌彆過,命大丫鬟掌燈,領客人去見沈凝。

沈凝臥室內溫暖如春,藥香冷冽。塌前僅有個垂髫的小僮,伺候筆墨。沈凝裹著條薄被,正趴在炕桌上寫字。見蘇韌出現,他似喜出望外,忙吩咐小童煮壺積年梅花雪茶來。

蘇韌笑:“卓然兄真如深山老美,充耳不聞外間俗事。”

沈凝說:“小弟頭疼,更不高興湊熱鬨。那賞梅盛會的節目,我眼不見為淨。全都是家父跟前那些奉承者的餿主意,讓你見笑了。”

蘇韌道:“我素知你。讀書人務實,不會講虛景。對了,帝京城的新聞你聽說了嗎?”

沈凝放下筆,忿然道:“太廟門前有和尚自殺,朝堂之內有高官掛職……堂堂帝都,還成何體統?蘇兄,我正在寫表,針砭時弊,勸諫萬歲。建議萬歲掃除奸臣,革除舊弊,重理政事!”

蘇韌咽了下口水,頗駭然。他心想:書呆子好不濟事!你實權尚未在握,怎能早早露出鋒芒,撩撥要害?對方這個題目實在做得太大,與自己無利。定要把他轉到自己想好的小題目上來。

他坐在床沿,循循說:“卓然,我實在佩服你的憂國憂民之心。但我比你多混了幾年這汙濁世界,深知道下屬進言,在理不在理,並非關鍵,關鍵是你選對了進諫的時機。長官心平氣和,麵前繁花似錦的時候,你刺他幾句,他至多心裡怪你不識趣,但通常都會接納思索。若長官情緒惡劣,恨流年不利的時候,你隻能設法寬慰他,萬不能再火上澆油。因為人都要麵子,越倒黴越愛死撐。情緒好時花好稻好忠言亦好,情緒壞時到處找人出氣。你想,萬歲此時的心情怎麼樣?你現在上那種表,白辜負了臣子心意。若讓萬歲急火攻心,龍體欠安,你不更是罪人了麼?”

沈凝默然許久,終於將炕桌上的紙張揉成一團,丟入廢紙堆中。

他苦著臉說:“那我什麼都不能做麼?”

蘇韌滿麵認真:“啊呀,你正大有可為。我來,正是同你商量正經事的。那死去的和尚圓然,其實與我夫妻有點交情。之前我守口如瓶,因為我倆口子有見不得人的地方,不想被人家提起。”

沈凝擦擦額頭上的汗:“嗯?”

蘇韌信口雌黃,壓低聲說:“哎,不瞞卓然兄說:我那老婆譚香,壓根不是我嶽父譚老爹的親骨肉。我嶽父走南闖北多年,始終無兒無女。當年,有個女居士私生孩子後,一心皈依佛門,托圓然送養嬰兒。圓然就以五貫的價錢,把女嬰賣給譚老爹,說好了隨時可以探視這孩子。所以說,我家譚香苦命啊……!老爹死後,我們少年無依,人窮誌短,圓然為重塑金身,又教唆我們到處散播寺廟靈驗,引香客多多化緣。每有我們帶去的金主布施,圓然便給我們抽一點點頭……再後來,我們學會自力更生,我找了差事,譚香開了店,便回頭是岸,及時悔改了。雖然譚香始終得到圓然的看顧,我也被迫掛名在他俗家弟子門下……然我們怎肯輕易讓人知道其中就裡?”

沈凝嘴都合不攏,連拍桌麵。他見蘇韌神色黯然,忙說:“亡羊補牢,未為遲也。我也不是吸過烏香麼?譚香身世可憐,又不是她的罪過。那老和尚倒精明的很呢。他現在猝死,隻怕也是牽連貴族之家的金錢風波。有人說,那是蔡家……我本不信,但現蔡述行為奇特,不得不叫人疑心。”

蘇韌附耳過去,說:“無論如何,我夫婦非‘不義’之人。若沒有圓然,我老婆早成了黃泉路上的小鬼,我呢,少年也活活餓死了。圓然客死他鄉,我們六合同鄉不能視若不見。但他的屍體停在刑部,沒有相當賢達之人出麵替他收屍,是不行的。江蘇會館已有了擬議,想聯名應天府流寓京城之人,替圓然裝殮。卓然,你家曾捐助江蘇會館,你又是清正不阿的名流,你可否帶頭署名。一來讓老和尚早入土為安,全了功德。二來聲勢浩大,要促使朝廷清查此事,不草草收場。”

沈凝連連點頭:“好主意!我明日就到江蘇會館去帶頭簽名。”

“不,不,那是江蘇會館的想法,你不用勉強,更不用看我的麵子。你爹爹知道了,又怪我們多事。”

沈凝慨然:“這是我的事,與爹爹無涉。我還怕了黑手不成?爹爹為了做生意,也曾有諸多不得已,最通情達理了。”

小僮送上茶來。蘇韌心內竊喜,他拿了碗蓋,遮住口鼻,才容嘴角一彎。

沈凝問:“嘉墨不喜這梅香麼?”

蘇韌道:“君子之香清淡,隻恐為我俗人之氣汙染。”

沈凝忍不住笑,蘇韌暗想:今晚一番做作,收獲不小。將來發現是沈凝出麵收屍,帶頭追凶,沈明又是何心情?

雪勢減弱時,他彆了沈凝,剛出花園,恰遇群仆簇擁沈明而來。

沈明紫色臉兒飽滿油亮,似今夜遊興未散。

蘇韌忙拱手:“沈老伯?”

沈明笑容親切,沙著喉嚨問:“賢侄這就要走?”

蘇韌淺笑:“老伯若不累,嘉墨極願意再陪您清飲幾杯的。”

沈明說:“求之不得 !我們去百壺亭。”

百壺亭密閉,以椒泥塗牆保暖。六角的博古架上,堆滿古今名壺。蔡京家用的紫砂,石崇宴客的玉壺,應有儘有,名為百壺,琳琅滿目,不下千把。老少二人對飲,沈明仿佛意不在酒。

沈明問:“方才我忙於預演,聽聞你上樓去了,與拙荊見麵了麼?”

蘇韌坦然說:“我不慎闖入,才有幸見了,老夫人氣色不錯,少奶奶真賢慧婦。”

沈明又打聽他與沈凝談了什麼。蘇韌把沈凝要上表皇帝,自己阻攔的事告訴了沈明。

沈明大不悅,:“那種東西怎麼能寫?不醒事的小子!多謝賢侄相勸,有你這個朋友,他倒有個照應。我找你來,是想通知你,你要的木材準備就緒,一兩天內會到京。”

蘇韌道謝再三,又奉承沈家梅園優美,節目精彩,眉飛色舞,多飲了幾杯。

沈明看他說話越來越多,便道:“賢侄莫醉了!今夜有雪,天色已晚,不如留在園裡吧。”

蘇韌麵色潮紅,嗬嗬笑道:“老伯的家裡如蓬萊仙島,教人留戀。我倒願意留宿,可家裡的那個醋勁太大。”

沈明摸摸自己的大肚子:“古歌雲: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蘇韌起步,推開窗子,見雪勢漸收,月色朦朧,哈哈大笑道:“折枝一回,雖圖痛快,但換來吃三月的鹹菜,看半年的冷臉,哪個男人受得了?我還是告辭了吧。沈老伯,梅花盛會,京裡傳遍了,您一定會讓眾人大開眼界。”

沈凝留他不住,命兩名姬妾攙扶他,送上馬車。

馬車一動,蘇韌張開眼,蜷縮在座上出神,對自笑語道:“好酒!但願引蛇出洞。”

他瞌睡會兒,忽聽得車外重風雪大作。馬車如入泥潭,時起時伏。

趕車的叫他:“蘇大人!雪實在太大,看不清路,走不成了。對麵有家客棧,您暫去歇歇吧。”

蘇韌承認,確實少見如此大的風雪。自己要堅持回家,倒是拿性命開玩笑了。

他答應進了路邊客棧。那客棧本不大,這時辰客人都睡下了。車夫忙著套車,又顧惜老馬,非要在屋簷下等著。蘇韌一人進店,估摸雪還要下兩個時辰,便要了間房,給小二幾個錢,要他打酒給車夫吃。他和衣躺下,聽紙窗不停顫動,莫名不安。

他思前想後,正要合眼,突然有幾個官差模樣的男人吼奔而入:“蘇韌麼?”

蘇韌坐起來:“是我。”

官差不由分說,給他雙手套上鎖,說:“上麵有令捉拿你。你跟我們走吧。”

蘇韌啞然道:“我乃朝廷命官,何罪之有?你們什麼人,敢隨便抓人?”

官差道:“我們隻管抓人,你見了堂官,自有話問你。”

蘇韌覺得蹊蹺,這麼大的雪天,自己胡亂投宿,這幫人如何找到自己?但是現在,自己彆無逃路,若不合作,又能如何?

他存心拖延道:“抓人不要緊。抓官不能隨便抓。能行事者隻有兩處。你們東廠的,還是錦衣衛?我監管宮廷工程,若無朝廷旨意,你們又不說明出處,我碰死在這裡,也不會跟你們走。”

官差無法,隻好拿一個明晃晃的東西朝他揚揚:“我們正是錦衣衛。莫說你是個小官,哪怕皇親國戚我們都可捕得。”

蘇韌聞之一愣,前思後想,旋即失笑,心道錦衣衛樹大招風,東廠救人,要冒充錦衣衛,現在不知道誰算計他,又要扮演錦衣衛。殊不知錦衣衛的頭號人物,才與他會麵過。

那些人還不知露破綻,奇怪道:“你有什麼好笑的?快點走!”

蘇韌走出客房,被人蒙上眼睛。他絆絆磕磕,臉上剛挨著風,又被塞進一個軟和大皮囊,放在牲口背上。他分辨再三,倒像聽到數記駝鈴。他想:這些“錦衣衛”倒是勤勉聰明,風雪天肯出勤,還知道惡劣天氣,隻有駱駝才能運輸。他們若要害自己的命,實在犯不著如此費心……

過了不知多久,蘇韌才下了地。有人扯去他眼罩,“威武”喝聲四起,蘇韌環視周圍,故作驚惶。

堂上火炬通明,差役羅列,照例掛有“明金高懸”匾額,高坐紅袍官員一名。

蘇韌因任職關係,出入過帝京各處衙門。彆人穿堂而過,他卻留心細枝末節。

因此各衙門的特色,他銘記於心。他覺得此處像是京兆府衙,隻是規模略小。

他想錦衣衛既然有假,這公堂和官員,為何不能模仿?這幫人,真算是膽大包天……

那官員開腔煞有介事:“你是內閣中書蘇韌?”

“是。下官夢蔡閣老親點,現在宮內監管新宮重建。”

他留心官員的神色,心裡已有了底,已然識破機關。

蔡閣老三字,好比官員們的追命符。他們要麼恨他,要麼怕他。聽到他的名頭,臉上卻無動於衷的,根本不像官。

他裝作茫然,問:“大人,下官忠心耿耿,從無作奸犯科之罪,為何要捉拿下官呢?”

官員說:“朝廷追查太廟和尚的案件,需要訊問你。你若照實回話,自然還你公道。”

蘇韌不是平生第一次被捕,該做的,不該做的,自然拿捏周到,毫無差錯。

官員見他合作,仿佛放心,問他:“你是不是認識死者圓然?事發之前,與他有否接觸。”

蘇韌答:“我們六合隻有一座像樣的廟 ,無人不識圓然。從前,那圓然到處收人為弟子,賺了不少香火錢。下官剛在官場起步,囊中羞澀,哪裡敢常和化緣的和尚來往?今天早上,聽說他自殺了,下官實在想不通啊。昨天,下官和戶部郎中毛傑等人打了通宵麻雀,贏了一點錢。大人可傳喚毛傑來問。”

那官點頭,又問:“你既然與他有些認識,知道他生前與哪些富戶有所來往?”

蘇韌翻白眼:“下官不是他的帳房,怎知道他與哪些人家來往?他在帝京出了名,自有請得起他的人家請他去。帝京大戶太多,下官一個外地人,來京不到數載,大小衙門都分不清楚呢。”

那官和顏悅色道:“本官不是想難為你。但朝廷有令,此事必須撤查。凡有提供線索的官員,一律賞銀記功。你不要拘束,隨便說說你的想法,你覺得圓然之死,可能和哪家有關?案卷記錄自然會保密,並上奏萬歲,你不必刻意隱瞞。”

蘇韌眼珠直轉,似絞儘腦汁,半天才說:“大人,下官雖不富,但總不能誣告。圓然不是自殺的嗎?下官糊塗,一個人自殺還能和哪家有關?他上了年紀,又不是女人,難道還能為情所困?”

官員忽然沉下臉,拍驚堂木道:“蘇韌,你不老實!不要以為你是官員,就沒人敢用刑。本官有尚方寶劍……你若不從實招來……”他掃了下邊上的刑具。

蘇韌跪下,麵白如紙道:“下官真不知道,打死也不能胡說彆人啊!”

那官員說:“你方才到哪家去了?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啊?”

蘇韌心內豁然開朗,忽然明白過來。

他道:“下官去了翰林院沈凝家。他家裡雖太闊招人妒嫉,但也不是他們的錯。下官與沈凝來往,主要是想多混條路,而皇家工程,還指著沈明供應材料呢。下官去他家,又有何錯?”

官員見他軟硬不吃,頓時泄氣:“好吧,既然如此,你先回去。朝廷秘密調查,你不準泄露半點。來人,他出了那麼多汗,給他杯水。”

蘇韌心知,自己過了這關。可這水,是否有毒?

若遲疑不喝水,剛才的戲白演。因此咬咬牙,一飲而儘。

他被送回客棧,累得睡過去。清晨時,道路方可通行。

趕車的在車裡窩了一宿,居然比蘇韌還困。

他來叫蘇韌,自己打著嗬欠:“大人,您睡得可好?”

蘇韌淡淡一笑:“還好,隻做了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