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張大人凝視苗泛的眼神,深深印……(1 / 2)

張公案2 大風刮過 4747 字 8個月前

刑房掌案總書苗泛與吳寒、黃喬、陳久等人候迎張屏在後堂廊外階下,另一側立著主簿劉休並戶書林舉、工書鄭聲、吏書彭桂、兵書徐鼎,還有一個滿頭大汗的禮書郝仁。

見張屏走近,郝仁率先搶上兩步施禮:“大人,卑職等無能。驛館那裡十分不滿意卑職等的服侍,要到衙門來,卑職等正在儘力勸著,那邊一直想見大人。”

張屏簡短道:“眼下沒空,過一時再說。”

郝仁顫聲應了,擦汗退下。在場眾人對張大人的錚錚傲骨暗生敬仰。吳寒再搶上一步:“大人,卑職正準備去查那通達客棧,還有哪些需查,但請大人示下。”

張屏想了一下:“查問為什麼死者身無文牒,也能住店。另外,查一下一壺酒樓會做春波翠與明前雪的廚子。”

吳寒黃喬等人領命,張屏又看向苗泛:“有勞苗掌案去街上的瓷器店,找行家問一問死者手中那片碎瓷的來曆。”

苗泛立刻應諾,吳寒又道:“大人,這些卑職查即可。”

苗泛微微一笑:“大人正是唯恐你等過去,瓷器店的老板以為自己犯了嫌疑,會多生波折。”

吳寒咧嘴:“原來是這樣,卑職愚鈍,讓大人和苗掌書見笑了。”

苗泛向張屏一揖:“請大人放心,卑職換常服過去,定不擾民。”

張屏點點頭,又道了聲有勞,與謝賦、劉主簿及其餘五房掌案總書共入後堂。

眾人在廳中禮畢按位次坐下,其餘七人望著上首張屏肅然的臉,內心各種滋味。

五房掌書們心中第一味是愁,眼下縣中困境重重。幾房都頂著一腦門子急火。

第二味是緊,此次議事,乃是張知縣上任的第一議,各房也都緊繃著精神,欲在大人麵前表明本房於本縣之重,希翼日後大人多多重視,多施恩惠。

這就又引生出了第三味的酸。之前謝大人最看重戶房與工房,而今改天換地,張大人脾性不好捉摸,但心尖兒上的那個卻一目了然是刑房,一到任就提攜刑房參與大案,立下大功,風光露臉。

本來這場議事,六房之中,唯獨刑房除了今晨大人家菜窖裡冒出的那具奇屍外,彆無大事。苗泛列席,也就是個喝喝閒茶,說幾句不痛不癢話的陪襯,然卻被大人親自指派,微服查案,變成了他忙得沒工夫參與議事,頓顯其重。凸現彆樣的恩寵。

張大人方才凝視苗泛的眼神,與苗泛的那個微笑,深深印進了其餘五房掌書的心。

大人,戶房/工房/吏房/兵房/禮房才是本縣至重!

謝賦超然地觀賞著爭名逐利的渾噩眾生,淡然向上首道:“大人,各房皆有要務,便由兵房先稟?”

張屏點點頭,兵房掌書徐鼎起身:“稟大人,縣中防備周全。京師巡防營處發來公函,商定壽念山、念勤鄉兩處防守事務,請大人批複。另外,兩日後殿下與蘭侍郎移駕念勤鄉,工部的大人前來壽念山,沿途如何布置,也待批示。”

京兆府轄下各縣的軍備防務,統一由京兆府及京師巡防營調派,縣衙兵房僅負責城門城牆崗哨及城中日常巡防而已,知縣無調兵之權,唯以兵房行公函來往承應事。

馮府尹臨行前,著重交代張屏,挖掘地宮與玳王這邊不能再出絲毫差池,張屏必須配合做好防衛布置,尤其牢記配合二字。怎麼防衛,由京師巡防營的李副將主持,馮府尹與郭將軍督管,張屏絕不能自作主張搞任何小動作。

劉主簿含蓄地提醒:“大人若要與副將大人商談,卑職或掌書可去傳達。”

李副將品階遠在張屏之上,理當張屏去拜見。

張屏道:“好。”又問,“城門防衛,我還有一事想問。若沒有文牒,能否進出城內?”

徐兵書滿臉愧疚:“進出城中,皆要驗看文牒,但卑職前段時間疏於職守,城防或有懶惰,查看不嚴,使得許多賊人混進城內。蘭侍郎、王侍郎駕臨,縣中也毫無察覺,竟還唐突冒犯蘭大人,著實罪該萬死。請大人責罰。以後城門防衛定會加強,絕不敢再有懈怠。”

張屏微頷首,他初次來豐樂縣時,掏出文牒晃了一下守衛就擺手讓過了。守衛隻對異域相貌的人查看較為嚴格。

謝賦亦站起身:“此也與下官有關。請大人一並責罰。”

張屏道:“守衛以後注意些,即可。”繼而望向戶書,“今年的夏賦……”

戶書林舉忙起身:“大人,今年夏賦及丁役卑職已呈書上報……”

張屏道:“我看了。夏賦,很難交齊,對吧。”

堂內其餘人神色都變得沉重。戶書滿臉艱辛,謝賦又躬身:“這也是下官的過錯。下官一直著力修建壽念山,使得許多百姓不事耕種,田畝多有荒廢。”

張屏道:“你這樣做,是為了豐樂縣好。”他看過曆年典冊,豐樂縣在京郊數縣中,考較民生,本是年年墊底,自從謝賦到任後,年年上升,至今已是數一數二。

提升的收入,一半來自壽念山,另一半是商貿稅收。

豐樂縣的土地並不太適合種莊稼,最好的一塊被圈出成了念勤鄉,屬於皇田,年年所收直送皇宮,縣中還要維護修繕,若皇上駕臨,更須接駕。貼錢甚多。

壽念山往年的香火錢都進了私人兜裡,謝賦修整後,直接由縣衙管理,收入陡然提升,幾條大街及各個大商號開啟,衙門稅收也越來越多,年年向京兆府上繳的賦稅提升,又抵扣了許多百姓應交的田賦。

謝賦苦澀一笑:“可下官弄巧成拙。當時也是為了政績。下官初到此縣時,發現豐樂縣糧產平平,亦無特產。京城幾縣,九和釀酒,順安產茶,昌山有礦,唯獨豐樂,除了一個村子葫蘆種得好,其他的一無所有。這才想到修那山頭,隻圖一時之利,不曾深思淫祀之患,最終禍害百姓。”

林戶書與劉主簿都歎息勸慰。

“大人不必太多自責……”

“豈是大人一人的過錯?

張屏嗯道:“自責,也沒用了。”

謝賦心中劇烈一痛:“若今年夏賦交不足,下官願變賣所有家產,補足此數!”

林舉與劉主簿忙又勸。

“大人萬不要如此!”

“定能想出辦法!”

張屏道:“你變賣家產,根本不夠,不是辦法。”

他看了賬冊,數日前壽念山拜姥姥大法會撈的那一票尚不足以彌補接駕太後儀仗、重修壽念山頂的虧空。

“鄉裡許多田畝,種的都不是麥子。”

謝賦啞聲道:“是,是下官當日勸百姓,麥子水稻畝產不高,不如改種一些新奇蔬果,一些可直供給京城,另一些許多路過的客商,尤其西域客商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