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葉(中) 殺人的時候,光沒有眨眼……(2 / 2)

當時博雅和賴光正在下棋,纖白的指頭摩挲著漆黑的棋子,聽到弟弟這麼問,銀發的清和源氏之長清雅麵孔上露出了一絲淺笑。

他半真半假地道,博雅你乃克明親王之子,準確說來是醍醐源氏,我是六孫王的後代,你十七歲第一次敘爵就是從四位下的殿上人,我要到這個年紀,殺伐征討數次,才能被特許登殿,你的女兒入宮就是女禦,我的女兒入宮就隻能做一個禦前宣旨,即便生育了皇子,也最多做一個典侍,這就是我們的不同。

你看,男人還可以在戰場上拚命,女人能怎麼辦呢?她們隻能拚命嫁一個身份高貴的丈夫,生一個好女兒,送入宮,或者嫁給更大的權貴。

這些我都給不了她們,她們要是進入這個宅邸,要麼一年一年的看不到丈夫,要麼每天看到的都是血淋林的丈夫、血淋林的孩子和血淋林的式神。

說到這裡,看到在十七歲前被稱為博雅王的青年慚愧地低下頭,賴光笑著拿手中的蝙蝠扇拍了拍他的手,道:“……我和那些女子不是戰友。這就是我沒有迎入北之方的理由。跟她們好不好,或者我好不好都沒有關係,而是,我們的目標不一樣,既然不一樣,就沒有辦法走下去,那不如早早離緣,豈不更好。”

他說:“夫妻敵體,本就應該是攜手奮鬥戰友的關係。”說到這裡,他按著扇子的手拍了拍膝蓋,開玩笑似的說,所以啊,我有鬼切就好了。

言猶在耳。

這麼說的那個人,背叛他,欺騙他。

鬼切在僧房的暗處笑了出來,他看著光以和自己當年一模一樣的姿態迎入了住持。

他膝行奉上了懸盤,親手將酒盞奉到住持唇邊。

光微微仰著臉,一段雪白的頸子沒在搖曳的燭火陰影裡,宛如鶴頸。

少年眉目若畫,他不能說話,隻是依偎在主持懷中,用那雙仿佛流光的血色眸子楚楚地看著他,一盞一盞,奉上美酒。

住持對他這般乖覺喜上眉梢,一杯一杯灌下肚,屋子裡麝香的味道越發濃重,住持伸手去解光的水乾,被少年丟過一個眼神,光款款站起,將住持推在茵褥上,褪去了身上的水乾。

有意思。鬼切眯起眼睛。

少年手滑,將脫下的水乾覆在了住持身上,住持不以為意,搖搖晃晃地將光拉入懷中——

就在這一瞬間,光抓著水乾的那隻手猛的上揚,一把捂在了住持嘴上,另外一手從懷裡曳出一把菲薄精巧的短刀,向住持頸上一抹——

冬季質量粗厚的水乾將慘呼壓成了一聲悶哼,光在鮮血濺出的刹那抽回短刀,毫不遲疑,一刀紮向心口,鮮血從刀口飛快滲出,水乾下粗壯的身體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彈。

光看都沒看住持一眼,他從衣箱裡翻出一件厚厚的土灰色袈裟,裹在身上,拉開二重格,跳了出去。

整個過程不過刹那,光沒有眨眼,一滴血也沒有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