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你。
他飛逃到天守閣上,平複紊亂的呼吸後,抓住麵前抖成一團的小妖,問他,他該怎麼辦。
被他捏在手心的,完全不知情的小妖哆嗦著說,大人您這樣的大妖,當然想怎麼辦就怎麼……
話沒說完,就被暴躁的鬼切丟到了一邊。
接下來的十幾天,安土城周邊的所有妖怪都嘗儘了苦頭。
暴躁的大妖一遍一遍飛掠在安土城的上方,同時宣泄壓力一般狂暴地釋放妖力,強大的妖力帶動天象,安土城狂風暴雪,人類和妖物都苦不堪言。
然後,鬼切就聽到了賴光的名字。
是幾個不起眼的男人,坐在高野屋對麵的茶屋裡,彼此之間交頭接耳的時候漏出來的。
賴光的名字被念出來的時候,不懷好意、陰暗齷齪、如同陰溝裡吃人肉的老鼠貪婪奢想嬰兒的肉味。
他們在覬覦著賴光,他聞得到,漆黑的欲望的味道。
鬼切想都沒有想,手起刀落,砍下了數顆人頭。他滿身滿臉滿手都濺著血,他不管,飛到賴光麵前,伸出手,緊緊地擁抱住了他。
在把那人擁入懷中的刹那,白發赤角滿身鮮血的大妖癲狂大笑,他勒緊懷中清瘦身體,一口咬上了賴光雪白的頸項——
那個小妖說得沒錯,他是妖怪,他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在被咬上頸項的刹那,賴光的意識就被拋進一片昏眩之中。
那並不是普通失血帶來的眩暈,而更像是此時的一瞬和過去的某一瞬交疊帶來的震顫。
他感覺自己整個人和意識都在搖蕩,他似乎被抱起來,又似乎被摜到冰冷的地板上。
意識斷斷續續、搖搖欲墜,時間和空間混亂成一片。
脖子上的傷口抽搐著,傳來的感覺不是疼,而是尖銳到讓人有燙傷錯覺的冰冷感,腦子卻像是被放在摻了石子的滾油裡煎。
賴光覺得自己喊出了聲,但是似乎又沒有,血從傷口裡溢出去,先是燙的,立刻就在呼嘯的寒風裡冷下來。
他渾身都疼,他像是被巨大的猛獸覆蓋在身下,猛獸撕開他的衣服和肌膚,隨即貪婪地用獠牙和粗糙的舌頭卷裹他滲出的血肉。
身體的表麵冰冷,皮膚下則泛著病態的讓人疼痛的熱量,但是胃部卻又像墜著鉛塊,又冷又沉。
賴光的意識混亂不堪,他本能地抬手,卻被人按壓在地上,用力咬住後頸,就在新鮮的血位泛起的一刹那,賴光身體裡除了疼痛,泛起了從未體驗過,陌生的感覺——
——他經曆過,以前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他曾經如現在一樣,被按在冰冷的地上——腦子被疼痛侵蝕得快要化掉,他一隻手無力地摸索著,一寸一寸,最後終於碰到了男人撐在他身側的那隻手。
小心翼翼,指頭順入他的指縫,與他十指交握。
他隻想這麼做,沒有任何思考的過程。就像他現在這樣。
他隻想這麼做。
賴光費力地掙紮著轉身,正啃咬他的猛獸發出了凶暴而不滿的咆哮,他摸索著,用儘全力維持最後一點意識和力氣,輕輕碰到了男人的頭發。
就像是安撫小動物一樣。
不要傷心,不要難過,我在這裡,隻要活著,就不會離開。
——沒有為什麼,就是麵對著這個人的時候,隻想,也隻能這麼做。
然後他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