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縷 源賴光安靜地,於一片寂地之間……(2 / 2)

賴光用和剛才滿仲看他一樣,略帶縱容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父親,甚至於安撫一般,伸出唯一自由的左手,輕輕拍了拍父親的手背,“對我而言,源氏興衰與否,一樣不重要,啊……我還是希望我的後代統治此世的時間長久一些,不然,血可流不夠。”

“父親大人,我不在乎誰死,也不在乎誰活。我對力量和權力毫無興趣,我隻在乎我的目的能不能達成。”

“無不可死之人,不可流之血。我亦然如此。”

落花歸位,新蕊再綻。

累累白骨重新被掩回雪白龍膽花下,這麼說著的賴光神態平和,卻有一種佛戴顱骨,天魔嗤笑的森然寒意。

滿仲收斂起了一切表情,他沉默著捏緊扇子,凝視著對麵的兒子。

他忽然發現,自己從未了解過自己這個優秀的嫡長子。

“我和父親大人是一樣的人,但是在某個意義上來說,我和父親大人截然不同。”

“我遠比父親大人更加自私自利呀。”

賴光溫和笑到,他向滿仲躬身,頸上咒縛幾乎將他脖子勒出血來,他渾然未覺,向自己的父親行了一個禮。

“祝父親大人武運昌隆,福壽永久。”

在人子的朗聲吟祝裡,他左腳的咒縛應聲而斷!

蓮花震顫,黃泉之境倏倏動搖,龍膽輕曳,虛無裡響起了某種鱗片摩擦,讓人牙酸的隱約聲音。

麵無表情的滿仲忽然笑了出來,他在這個刹那看起來與賴光驚人的相似。

那張與兒子幾乎一模一樣的麵孔上泛起了某種理性而瘋狂的神色,而端坐在他對麵,慢慢直起身體的青年,則顯露出了最開始,滿仲身上那種微妙的氣質。

源賴光如同虛無深淵,若凝視,即被吞噬。

在這個瞬間,他們確確實實地表現出了,一種超越血緣之上的共性。

滿仲留在花海間的最後一句話是,“你真不愧是我的兒子,賴光。”

霧氣散落,萬物歸空。

源賴光安靜地,於一片寂地之間再度閉合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