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王硯一字字問:“那個寶寶,在……(1 / 2)

三更已過,太師府中燈燭仍輝煌。

王硯進了府,管事稟報太師與夫人們俱已就寢,大公子不必請安。

王硯徑往內宅去,廊下黑影一閃,王宣躍下台階:“哥你總算回來了,娘子軍們刀都磨了好一陣兒了,正等著你哩。”

王硯看向東南內院:“蘊綺回來了?沒睡?”

王宣道:“跟嫂嫂在溶園廳中候著你哩。”拍拍王硯肩膀,“哥你保重。”

王硯快步趕到溶園,門前兩排小婢提燈福身,推開園門。花石小道兩邊亦各侍立著一縱婢女,齊齊施禮。前方偏廳燈火通明,廳門緩緩打開,兩名女子放下手中花牌起身,正是王硯的夫人和王硯的妹妹蘊綺。

王宣悄悄一扯王硯的袖子:“哥,有沒有察覺到殺氣?”

王硯嗬了一聲進廳,蘊綺盈盈向他一禮:“恭迎刑部郎中大人,聽聞大人說民女犯了王法,要拿民女問罪。本欲去刑部投案,可惜當時天晚,刑部衙門已經不接待民女了。隻得在這裡靜候大人拿捕,望大人勿怪。”

王硯正色:“彆鬨,雪麻糖吃了京兆府鴿子一事,已查明是嫁禍,但在京城私縱鷹隼難道是對的?你如今也是做了娘的人,怎麼性子還跟個孩子似的?”又看向夫人何氏,“月昭,你竟也隨著她鬨。”

夫人道:“是妾不知禮,妾錯了。”

蘊綺哼了一聲:“是呀,我不長進,愧做我浪子回頭,棒槌變棟梁的好哥哥的妹子。大哥如今蕩儘浮華成砥柱,激流勇進做青天,嫂嫂、雪麻糖都是浮雲一般,不當在你眼裡。妹妹犯法弟弟像猴,儘拖你後腿。真是天將降大任於哥哥,先要錘煉你千百遍。浮雲遮眼劫紛亂,噫唏嗚呼哉,大哥心疲身累誰堪解?快快把那藍眼睛的小胡姬帶上來,給大哥暖一暖心先。”

王宣捂著嘴彆過頭,吭吭兩聲。

王硯神色冷肅,看向一旁的夫人:“我快傍晚時才命人將此女帶去月華閣,你如何知道?”

蘊綺撇嘴:“哥你凶嫂嫂做什麼?月華閣哪有家裡地方大?大嫂替你接回來,洗涮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往個小院子裡一安置不好麼?”

王硯怒喝:“閉嘴!”又轉向夫人,“這女子身上牽扯幾件命案,因涉及他國,不便明查,方才暫時秘密拘收。你吃飽了撐的呷醋當消食,大案嫌犯也敢往家抬。刑部大牢裡關著一堆婦人,要不要都抬回來?!我王硯看上哪個女人需要藏著掖著!說,怎麼得知,怎麼抬回來的?”

王宣輕咳一聲:“哥,爹交代我的功課還沒做完,得回去接著溫書了。”一溜煙閃了。

蘊綺也知事情不對,眨眨眼,退到一旁坐下。

夫人紅了眼眶:“對,我是個不長心又善妒的女人……”

王硯麵無表情:“這時候沒工夫說廢話,重點。難道你弟弟也去了月華閣?他同你說的?”

夫人委委屈屈掏出帕子,拭了拭淚:“你明察秋毫,這都算的出,還審妾做什麼?阿述過去那邊,原是瞧瞧劉侯的長孫,你知道他清高的脾氣,不會做這樣的俗事。”

王硯冷冷道:“但那些個嘴碎的下人見著了這個女子,趕過來告訴了你,對吧。”

夫人再拭淚:“你整天忙公務,從早到晚,我也見不了你多久。我就想,你喜歡的,我都幫你備上,這也是我的本分。”

王硯一點頭:“好,你這麼賢惠大度,回頭我列個單子給你。”

夫人眼眶再一紅,王硯奪過她手中的帕子替她擦擦臉:“彆這麼哭哭啼啼的,妹妹跟下人們都看著呢。”

蘊綺撲哧掩口:“得知大哥心裡隻有嫂嫂,並沒什麼黃毛小狐狸的事兒,嫂嫂這是歡喜得哭呢。”

夫人雙頰飛紅,探手擰她的臉,蘊綺嘻笑閃躲。王硯又正起神色:“先彆打馬虎眼,蘊綺我且問你,近來雪麻糖有什麼異常否?”

蘊綺又一哼:“大哥,你要是沒工夫關心雪麻糖了,就把它給我。怎能將它丟給那堆蠢奴?要不是我發現了它的心事,可能它就死了。雪麻糖換成人的年紀也是翩翩少年了,你如何當它隻吃肉喝水就成了?”

王硯眯眼:“你發現它怎了?”

蘊綺鼓了鼓腮:“雪麻糖喜歡上了一隻雌鳥!”

王硯眼中光芒一閃:“什麼雌鳥,在哪裡?”

蘊綺一歎:“我也不知道雪麻糖心儀的姑娘在哪裡,不過它戀得很癡。方才我還以為,你喜歡那隻黃毛小狐狸,也是同它一樣哩。”

夫人亦輕輕一歎:“世間癡者,不論人或飛禽走獸。若非親見,誰能想到,一隻雪隼,會戀上非它同類的鳥雀。”

王硯耐著性子問:“你們怎麼知道?”

蘊綺瞪大眼:“那雌鳥給雪麻糖生了一隻小寶寶,雪麻糖把它帶回來了!”

夫人又幽幽一喟:“怎會有當娘的將孩子丟下呢?那雌鳥,是不是有了什麼不測?世間至痛,莫若陰陽兩隔。”

王硯一把揪住她,一字字道:“那個寶寶,在哪?”

一刻鐘後,婢女們捧著一隻鳥籠進去廳中。

王硯用意料之中的目光打量著籠中那隻灰毛、彎喙、紅尾巴梢、頸上一圈麻點兒的“小寶寶”。

“小寶寶”也歪頭瞅了瞅他:“請爺安,爺吃過了麼?”

王硯從牙縫中道:“雪麻糖幾時將它叼回來的?為什麼我竟不知道?”

蘊綺道:“你成天日理萬機的,誰敢拿瑣事煩你?就前兒叼回來的。剛回來的時候,隻是嚇得有點傻,掉了幾根毛,可一點兒傷都沒有。哪隻鳥能在雪麻糖爪下做到這樣?這就是父子天性。”

夫人再輕輕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