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兒吞下,舔舔嘴角:“大王,我自己吃即可,我桌上什麼都有。”
暨緒寵溺地再捏捏它耳朵,捏去它胡須稍上的糕渣:“好,再想吃什麼,儘管說,莫要客氣。”
圈兒一本正經地點頭:“嗯嗯。”
下方又一撥樂師退下,終於到了北國的舞樂上場。
一眾樂師先近前施禮。應是為顧及東初情緒,這幾位樂師都是黑發,瞳色較深,除卻蒼白膚色外,並無太明顯的北國相貌。
北順尚白,這些樂師身著的白色絲袍上都沿了藍邊,以示對東初的親慕,所持樂器亦是琴瑟笛簫之類通用雅樂之器。施禮畢,在東初眾臣鋒利的目光中分作兩列,擺好樂器。琴師抬指在弦上輕撥。
清泉擊玉般的曲聲中,十二名身裹輕紗,發綰高髻的少女婀娜而來,盈盈向禦案下拜,齊聲致禮。
暨緒在位幾百年,鮮少觀賞舞樂,後宮被聖後盤踞,不便安置其他女子,因此宮裡也沒有舞姬。當下看著這十二名少女,暨緒神色不禁便柔和了,溫聲道平身。
眾少女退至殿下白玉台上,樂聲再起,少女們隨樂揚臂,且歌且舞。紗衣曳兮,清歌婉兮。如若沉香榭內芍藥邀月,又似仙山峰上海棠臨風。暨緒不禁怡然微笑,飲罷一觴,擊節讚好。
圈兒亦用尾巴輕拍軟墊,暨緒撫摸它後頸的絨毛:“好看麼?”圈兒胸腔裡咕嚕一聲:“好看!”
少女們一曲舞畢,斂身下拜:“謝陛下讚賞。”
暨緒道:“仿佛天宮瓊玉,應是瑤池姝影,著實妙哉,無需自謙。”
眾少女受寵若驚,再行禮拜謝,一直被暨緒盯著的領舞少女偷偷抬眼,觸及暨緒視線又趕緊垂下,霞染雙頰。
成兌將拳頭舉到嘴邊,咳嗽一聲。大閣老起身:“陛下,老臣還特著樂師排下習學之樂,為辛仙師與陛下共觀之,添仰學思。陛下可要傳上?”
暨緒將目光從少女們身上收回:“傳吧。”
大閣老一揮手,北國少女們盈盈退下,兩隊東初樂師與編鐘鼓瑟一同端莊肅穆地上前,端袖禮畢,站在最前頭胡子最長的那個長吟擊缶,其側胡子稍短些的幾人接腔誦唱經句,跟著叮叮當當地敲打演奏起來。
座中眾臣皆微眯雙目,作欣然聆聽狀。辛覽隨之露出讚歎表情:“雅哉東樂。”
暨緒垂下眼皮,抿了一口酒:“嗯,不錯。
”
圈兒歪頭看看他,用腦袋蹭蹭他袖口。暨緒心中湧動一股暖流,狠狠揉了一把圈兒豐厚的毛皮,又喂了它一塊糕。
席至午後,散席後,暨緒再留辛覽暫坐。
方才席上,他言語探問了數個來回,測出的餘地交由殷忞續洽,他這裡無需多聊,隻是純粹跟辛覽多敘幾句舊,還有一件不能當著旁人麵的事情要請問辛覽。
借口請辛覽參觀私庫收藏的秘典,屏退左右,暨緒不再兜圈,直進正題:“我這邊另有一件蹊蹺事,想請教學宮眾師座。律正堂送我的那批報信蜂,此前突然死了許多,剩下那隻最大的行蹤飄渺。不瞞師座,我從不知世上還有人能殺報信蜂,因此想請教緣故。”
辛覽神色一凝,挺胸端坐在辛覽腳邊的圈兒睜大眼仰頭:“有人能害報信蜂?好厲害!我小時候撲過,怎麼撲都沒事,吞到肚子裡,打個嗝又從嘴裡飛出來了,還叮我鼻子。”
辛覽一歎:“難怪太座另有幾句話,著我獨對大王時告知——天地萬物,有生即有滅,此天道恒常之定數。世間因緣,也自在生處起,果必通其根。所謂渾然一體,全無內外。它非於此,此亦非它。”
太座的悄悄話還蠻多,又話托兩頭,各傳一枝,安排得很俏皮哪。
這麼玄乎,讓寡人怎麼參?
暨緒苦下臉:“慚愧我在混沌中許久,已難分明了。”
師座給學生點提示吧。
辛覽又輕歎:“報信蜂乃律正堂之靈物,我所知亦不多。學宮中的確沒有過取報信蜂性命之殘忍事件。著實,不知如何幫大王。這樣,待我回學宮後,再去向太座和伯冉師兄請教。”
暨緒拱手,真心誠意道:“多謝師座。”
辛覽還禮:“大王毋需客氣。此本應當。”
圈兒輕輕撞撞暨緒小腿,用尾巴拍拍他衣擺,咕咕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