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師相若想殺寡人,無需這……(1 / 2)

無涯 大風刮過 4817 字 8個月前

不,不可能!

絕不會是師仲!

幻象中的黑衣人轉動雙目,竟似直直看向了暨緒。

暨緒與他視線相對,隻覺仿佛在凝視深過地獄的冰淵,無儘幽暗之力拉扯他墮入。

突然幻象顫抖,驀地轉為周遭夜景,抖動飛掠,漸淺漸散。

第一兄垂下觸須:“小的和弟弟妹妹們設下了這個圈套,由第二妹扮作小的,裝作彙集訊息,引他前來。小的其實埋伏在旁邊的矮樹叢裡。一百三十一弟,八妹,三百妹在引他過來的時候也……而今隻剩下小的一隻蜂在世上。”

暨緒心中一軟,向它伸出手。第一兄振翅飛到他掌心一點,卻落在他袖口,扒著暨緒的衣袖蹭了蹭臉。

“他也發現了小的,小的以為逃不過了,沒想到還能見到大王。”

暨緒不知該如何安撫,就抬起手指碰碰它的觸須,再摸摸它脊背。

第一兄顫了顫翅膀,抬起腦袋:“大王,節哀。知人知麵不知心本乃尋常事。”

暨緒微微眯眼:“你覺得,此人真是師相?”

第一兄的觸須晃動了一下:“大王,第二妹用的是觀相凝真之術。小的們係靈苾草幻化,苾之芽蘖與露合,可成仙醴,能增仙力,祛邪祟,散幽冥。故小的們也會一技,以己化醴,破妖障魔幻,觀原相本真。”

暨緒皺眉:“聽來若施展此法,須拿你們的命換。”

第一兄再在他袖口蹭了一下臉:“弟弟妹妹們覺得不可能僥幸逃生,預先就做好了打算。方才景象中,第二妹扮作小的,仿佛在收彙訊息,其實是其他弟弟妹妹們飲下露水,用了化醴之術,再將凝化的仙醴都傳與第二妹。結得這麼多仙醴,一次用出,無可能再有遮掩。現出的絕對是此人本來麵目。”

竟是……

暨緒不禁動容。

說實話他對這群小蜂真算不上好,常還頗覺它們討嫌,不想它們竟以性命還報。

“然師相是仙,並非凡人。雖他仙力多半被封,寡人也從未與他真正切磋過功法,但,寡人幾次動怒動武,他來相勸,輕易便能將我壓製。我絕非他對手。且我與他成日近身相處,不設防備,宮中與東初全境,他可任意來去。他若想殺我或這宮裡任何一個人,隨時能得手,完全無需費力,更不用這般機謀。”

第一兄小爪搭在他袖口,呆呆看看他,低頭:“大王,小的明白了。”

暨緒心再一軟。方才那副幻境是幾隻小蜂拚了性命換得,連第一兄也是僥幸死裡逃生。斷然否定黑衣人是師仲,等於在說第一兄和它弟弟妹妹的犧牲毫無意義,著實太過無情。

他便又碰碰第一兄的觸須:“你等揭開的定是黑衣人本來的麵目。可長得一樣,未必便是同一人。再則,此人專對你們下手,必有重大圖謀。解開秘密的關鍵或就在你們錄下的訊息中,隻是此刻寡人或你尚未發覺。”

第一兄爪子動了動,觸須抬了起來。

“嗯。”

暨緒再將聲音放溫和些:“你重傷初愈,這幾天莫要亂跑,就待在寡人身邊罷。等休養好了,再與寡人共破此謎案。”

第一兄嚶一聲飛起,一頭紮在暨緒胸前衣襟處。

“嗯,大王。”

居然趴在那裡不動了。

暨緒低頭看看它,無奈挑眉。罷了,隨它趴吧,看著跟個扣夾一樣,也不嫌人。

隻是這瓶被它喝乾的回春水……

暨緒按了按太陽穴,沒辦法,隻好祭出多年不用的老手段了。

他回憶了一下那瓶神水的顏色,在碗中倒入些許茶水,再翻出幾瓶綠得深淺不一的養生丹,又挖了兩勺醒神膏,勾兌起來。

又盞茶工夫後,暨緒喚侍從們入內,邊乘恭敬地自案上捧起裝著綠油油液體的玉瓶,小心放回盒內,封好層層盒套。

暨緒從容翻閱奏折,第一兄早已鑽進他領襟內躲藏。邊乘將禮盒放上托盤,又輕聲道:“大閣老還托小的轉稟,請大王早定回禮。

暨緒作勢略一沉吟:“承南國如此厚意,寡人當還以深。你去喚介言大監和畢督統過來。”

邊乘領命,帶著禮盒退下,去傳介言與畢原。

待介、畢兩人在案前禮畢,暨緒先問介言:“曠以府布置得如何了?”

介言回稟:“臣等已擬好禮台陳設,典禮議程,並禮器清單最遲明日一同呈與陛下。”

暨緒作勢一思量:“寡人舊宅內有許多冗雜物件,恐你們不好打掃。寡人即刻與你過去一趟。”

介言怔住:“陛下要擺駕潛邸?”

暨緒起身:“寡人過去一趟即回,用不了多少時候,亦無需儀仗之類。畢卿帶幾個人隨寡人同往便是。”

畢原單膝跪下:“陛下出宮,茲事體大。還請容臣等安排。”

暨緒甩袖:“寡人本乃臨時起意,不必勞師動眾。隨行護衛由卿來定,半個時辰後啟程。”瞥見介言一副預備告退飛奔向二舅的模樣,接著道,“邊乘,你去告知大閣老,此番南國厚禮,需誠摯回贈,寡人記起有一寶物在曠以府中,可做與南王和公主的佳禮。隻是他人恐怕難以尋得,寡人便親自過去一趟。請大閣老和殷卿代寡人好生招待南使。禮單待寡人找到那寶物後再擬。”

邊乘應喏,畢原和介言眼前浮現大閣老聽到這番話後將如花綻放的笑顏,耳邊仿佛也蕩起大閣老歡喜的聲音——

「是嗎?好,好極!你們快快陪著陛下前往,還耽擱什麼?」

暨緒溫聲問:“兩位愛卿可還有異議?”

畢原和介言齊齊下拜:“臣,領命。”

師相,宮中真不能一日無你。

半個時辰後,暨緒出了王宮。

他換了一身蒼藍常服,未用君王鹵簿,因畢原和介言力諫,最終沒騎馬,乘了一輛紋飾樸素的輦車。五匹天馬拉著車禦風疾馳,暨緒看著飛揚垂幔外的碧空白雲,神飛意暢。

雖然前後左右仍被扈從團團圍住,這也是他近年出宮最爽利的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