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昨兒晚上東方大爺又鬨了一夜……(2 / 2)

消失 竊書女子 12203 字 8個月前

真是可笑,他想,那天夜裡在擷芳園,後來在宮中,他已經見過太子妃兩次,為什麼沒有喚起任何沉睡的記憶?大學士紀緗的女兒……西京……女學士……所有關於她的一切都是昨天才第一次從小翠口中聽到。

見到太子妃就能想起什麼?夢裡聽錯了吧!

轎子停下來了。他發現這裡並不是擷芳園。太子妃在這裡?他奇怪地看著轎夫。而那園子門口守著的人已經迎了上來——是兩個尼姑:“杜大人突然造訪,貧尼們未曾準備。太子妃殿下在後園裡呢!”

好奇怪的尼姑!杜宇想,他一個男人來尼姑庵裡私會當朝太子妃,這在他自己看來都是可笑且不合禮法的事情,為何這些尼姑竟絲毫也不覺得尷尬?仿佛他是這兒的常客一般!而太子妃又為何會和尼姑在一起?

他抬頭看,那門上寫著“誤緣庵”。好奇怪的名字!

走進門內。全然陌生。

被尼姑引到了所謂的後園,就看到一條白色的身影在蕭索的花圃裡忙碌。

那是太子妃嗎?離得太遠,他看不確切,想向尼姑求證,而尼姑早已跑開了——為何感覺如此曖昧?杜宇和太子妃……難道有什麼特殊的關係?若然如此,他怎麼能把這個女子忘了?不,不可能!他決不認識太子妃。他心裡的女人隻有朱砂一個。

便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行禮:“臣……”

花圃裡的人影回過身來,發出一串怪異的笑聲:“杜宇,你真的來了!”那竟是靈恩太子。

杜宇愕然地看著他——穿著女人的衫裙,塗脂抹粉,與其說是滑稽,不如說是可怖。不由退了一步:“殿下?”

“怎麼?”靈恩逼上前來,“你奇怪為什麼是我,而不是輕虹?你打算讓我戴綠帽子戴到幾時?”

杜宇不知如何回答:“殿下,此話從何說起?”

“你還要裝糊塗?” 靈恩瞪著他,“你和輕虹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不,不僅是我,我看還有許多人都知道!你從前和她如何,我暫且不說,如今她已經嫁了我,做了我的妃子,你竟然還和她幽會?”

杜宇怔怔。

靈恩厲聲喝斥:“你不說話,是想否認?哈,你若不是來和輕虹幽會,你今天為何來此?還好本太子事先截獲了你們的書信,把她支開了——你——你好哇,你果然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他發起狠來,將杜宇推倒在地。

“殿下!”杜宇的腰撞在花圃邊緣的石塊上,斷裂一般的疼,“臣是因為……昨日在宮中得太子妃殿下拋劍相救,所以想來感謝她……”

不管這是多麼不像話的理由,這是事實。他想。

靈恩當然不信,笑聲更加尖銳起來:“昨日?拋劍相救?哈哈哈哈,杜宇,你不會傻到相信輕虹是恰巧找到一把劍,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扔給了你吧?還是你覺得本太子是個窩囊廢,會相信這樣低級的謊言?輕虹是帶著毒劍去的!她是想要殺了本太子!殺了本太子好和你私奔——你不要說你完全不曉得!”

劇痛使杜宇無法站起身來。毒劍——他也曾奇怪為何太子妃這樣一個端莊又柔弱的女子會找到一把毒劍。不過,太子妃要殺太子?要和自己私奔?這都是什麼荒唐的揣測?

靈恩見他沉默不語,撲了上來,將他按在地上:“杜宇,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你到底是何方妖魔?你分明是個內鬼,卻誑得父王把你當成心腹。你玩弄了輕虹,又娶了那個婊子為妻——但你有什麼魔力?輕虹隻要一有功夫,就到這裡來。她惦記著你的舊疾,在這裡親自栽培藥草——你這個混蛋!輕虹是我的女人!”

杜宇的身體一次又一次撞擊在堅硬的石頭上,五臟六腑如被刀絞。一絲腥甜湧上喉間。

“你不要侮辱朱砂!”他猛然發力推開了靈恩,“我和太子妃也是……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 靈恩麵孔顯得猙獰,一個字一個字說得咬牙切齒,“杜宇,你真的把本太子當成傻瓜麼?你在這庵堂裡做過的事情,你以為可以瞞天過海麼?”

杜宇呆呆的:這庵堂,他今日才第一次來。

“妙雲老尼姑!” 靈恩大聲喊著,“妙雲老尼姑你給我出來——你把他們的醜事好好說一遍,看他怎麼抵賴!”

妙雲說,那還是德慶八年。西京攻玉閣失火,雖然並未造成大量典籍的損失,但當時在閣內辦公的大學士紀緗卻因為被倒塌的房梁砸中,以身殉職。紀家小姐紀輕虹因而離開家鄉,到京城來投靠出家為尼的外祖母法因師太。不久,連法因師太也去世了,年僅十六歲的紀輕虹就在誤緣庵中過起帶發修行的生活。

在西京的時候便博覽群書,自來到誤緣庵後,紀輕虹又研讀佛經及諸位曾在庵中修習之信徒的筆記手劄,很快就對各種經文釋義滾瓜爛熟,且能與古書典故正史稗抄等等融會貫通。遇到前來誤緣庵參拜的信眾,其有難解之心結,往往和紀輕虹交談幾句,紀小姐即能妙語開解。久而久之,紀輕虹的名聲傳開了,許多京城女眷,或貧或富或賤或貴,每遇煩憂,即來誤緣庵尋紀輕虹聊天。因為紀輕虹喜歡采擷芳草懸掛在窗口,便得了個雅號名叫“擷芳居士”。

德慶九年的時候,一日紀輕虹去山中采芳草,黃昏時還未歸來。庵中的尼姑著了慌,正要出門尋找,卻見一個年輕男子將紀輕虹送了回來。一問才知,是紀輕虹在山中誤中獵戶陷阱,受傷甚重,這男子剛巧路過,便將她救了下來。尼姑們忙著幫紀輕虹療傷,轉頭想詢問恩人的姓名,此人卻已離開了。不過好在他第二天再次來到,並送來特製的金創藥,此後一連幾日也都來問候,直到紀輕虹的傷勢痊愈。那已經是三個月之後。

這位男子成了誤緣庵的常客。起初他和紀輕虹的談話無非是關懷及感謝,後來漸漸涉及經史子集佛法大義,再後來,便說起心中疑難之事。他似乎有許多的重擔,尼姑們未敢偷聽他和紀輕虹的談話,所以並不知其詳情。隻是,他雖然為重擔所壓,每每和紀輕虹閒聊,也會發出爽朗的笑聲。

她們不知道他是誰。甚至連紀輕虹也沒有問。隻知道這是一個避開其他參拜的女眷,在黃昏時分才會出現在庵中的青年男子。

如此,一直到了德慶十一年。庵中有名尼姑進城去化緣,恰巧遇到從西疆得勝歸來軍隊。人馬正經過朱雀大街,歡樂的人潮不停地向前推擠,尤其許多大姑娘小媳婦們,唧唧喳喳地,議論著以文官代武職,大破賊軍的戶部尚書杜大人 。

尼姑六根清淨,並無興趣。更何況旁邊的街道是京城著名的花街柳巷,那天正選花魁。朱雀大街上人們歡呼著凱旋的英雄,而秦樓楚館則簇擁著新當選的花魁,兩邊越行越近了。尼姑直念阿彌陀佛。忽的,不知誰推了她一下,她一個踉蹌跌到了街上,摔倒在英雄的馬前。

“這位師太!”馬上的英雄急忙跳下來攙扶。

尼姑一怔——這不就是常常到誤緣庵來見紀輕虹的那位男子嗎?

尼姑驚訝得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匆匆跑回誤緣庵去,將此事告訴主持妙雲師太,以及紀輕虹。不過也正是那一天,紀輕虹的舅父從外省調職回京,便使人將紀輕虹接回府中。於是,當那天夜晚,杜宇親自來到誤緣庵,想見紀輕虹一麵,已經人去樓空。

杜宇並未開口詢問紀輕虹的去向,隻是一次又一次在黃昏時分來到誤緣庵,遠遠望著紀輕虹的窗口,不再有燈光,也不再有芳草。時間流逝,季節更替。終於,尼姑們沒有再看到他了。

那是德慶十二年的春天。紀輕虹再次回到了誤緣庵。她說,瑞親王家的靈恩世子登門提親。她的舅父認為這是一樁大好姻緣,要她答應下來。妙雲師太也以為此門親事門當戶對。隻是紀輕虹自己心中放不下——放不下那個每日黃昏來到她窗前的男子。

妙雲歎了口氣,說,他已經不再天天來了,可見是已經死了心。

紀輕虹卻搖頭道:“不是的,他受命再次出征西疆。我要等他回來。”

她要等他回來。

這一等,就是大半年。每隔幾天,紀輕虹都會回到誤緣庵來。她在庵裡開辟了一片花圃,種植各種藥材,親自采摘晾曬。她說,這些都是安神的藥材。尼姑們知道,這必然是打算送給杜宇的。隻是,她們深居簡出,誰也沒有杜宇的消息。紀輕虹也無法托舅父去打聽。隻能一日一日,希冀著在誤緣庵可以重逢。

到了秋天,出征西疆的軍隊才凱旋歸朝。杜宇兼任兵部尚書。日理萬機,很難抽出時間到誤緣庵來。即便是來了,也往往正是紀輕虹不在的時候。尼姑們見他二人這樣一次次錯過,忍不住歎息。

這便是有緣無分,妙雲勸紀輕虹,強求不來!

紀輕虹卻不肯聽。依舊得了閒就往誤緣庵來。如此到了德慶十三年。有一日,她竟然帶著包袱回來,央求妙雲師太收留她,原來她舅父已經答應了與瑞王府結親的事,她卻死也不肯依從——或者不如說,她見不到杜宇一麵,就無論如何不能死心。

妙雲師太萬分犯難。紀輕虹的舅父隨後便帶著家丁追到。他還不知外甥女兒到底有何心結,直怪妙雲等一眾尼姑亂講佛法,教壞了紀輕虹。他號令家丁“把小姐拉回去”。而紀輕虹就以死相逼,怎麼也不肯順從。正在僵持不下的時候,靈恩世子忽然來到。

“我仰慕紀小姐才名,才向小姐提親。若是小姐並不願做我的夫人,我強娶她過門,這和市井無賴強搶民女有何區彆?”他道,“小姐若是願意住在誤緣庵,那便住下吧。隻是,希望小姐準許我時常來探望。我自當儘心竭力,讓小姐看到我靈恩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男子。”

這麼容易就解決了一場僵持,紀輕虹的舅父和誤緣庵眾尼都對靈恩的大度感到萬分感激。紀輕虹卻毫不為之所動,也不和靈恩說一句話,連見都不願見一麵,日夜將自己關在房內。

她在等著杜宇,然而杜宇一直沒有來,直到德慶十三年五月十二日 ——那一夜,雷電交加,大雨傾盆,好像奔騰的洪水從天而降,威脅著要將誤緣庵夷為平地。尼姑們沒有一個敢出門的。隻有一個奉命去照看大殿裡的燈火,緊緊裹著蓑衣,提一盞搖曳的燈籠,在大雨裡“阿彌陀佛”念個不止。

驀地,一個閃電劈下,嚇得她打了個趔趄,抬頭看時,隻見紀輕虹的窗前站著一條頎長的人影。電光白亮,因此尼姑也看得分明。那正是杜宇。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她又連連念了好幾聲,臉上發燒,不敢妄自管彆人的閒事,匆匆跑到大殿上去。待她回來時,杜宇已經不見了。

杜宇再也沒有出現過。不久,消息傳來——德慶十三年五月十二日夜,禁宮奉先殿失火,正在祖宗靈位前祭拜的中宗皇帝不幸葬身火海。內侍在禦書房找到中宗遺詔,謂太子年輕,不識治國之道,乃傳位於皇弟瑞親王。六月,靈恩以太子的身份迎娶紀輕虹為正妃。也幾乎是同時,新即位的瑞親王賜婚□□夫人便是京城花魁朱砂。婚後不久,杜宇奉命南巡,直到次年,也即崇華元年才回到京師。

妙雲的故事講完了。

杜宇怔怔,如聽天書——他真的和太子妃紀輕虹在這誤緣庵幽會?若是他們曾經這樣刻骨銘心,他怎麼可能全然忘記?莫非是太子妃一廂情願?

“你無話可說了吧?” 靈恩厲聲道,“輕虹被你這混蛋迷了心竅,她一聽說你南巡回京,就找借口到這尼姑庵來——哼!她還暗□□劍,想謀殺親夫——本太子——本太子——”他左手揪住杜宇的領口,右手捏緊了拳頭,似乎不把杜宇當場打死,難消他心頭之恨。

“殿下!”門外忽然跑進一個氣喘籲籲的侍衛。

“什麼事?”靈恩光火地,連頭也懶得回。

“殿下,那個……”侍衛湊上前,在靈恩的耳邊小聲地說了句什麼話。靈恩滿是慍色的臉忽然亮了起來:“果真?哈哈!那可真是天助我也!”他一把將杜宇丟開,指著道:“杜宇,你等著,我非要在父王麵前揭穿你這個內鬼不可!”說罷一揮手,招呼那侍衛,大步走出誤緣庵去。

杜宇呆呆地坐在地上。尼姑們不敢上來攙扶。而他也不覺得有站起來的必要。雖然寒意徹骨,早把他凍僵了。但他絲毫也覺察不到。隻是不斷地想從自己混沌的思路中理出個頭緒來。於是他就好像元神出竅了一般,失去了知覺。

啊,元神出竅!這個念頭閃過他的心間——也許他真的是元神出竅了,他根本就是另外一個人,隻不過元神不知怎麼附在了這個叫做杜宇的人身上!

若是那樣,一切就能說的通了。然而,那是多麼荒唐的想法?世上怎麼可能有靈魂出竅附於旁人之事?

他搖搖頭,把這個古怪的念頭甩開。而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見一聲呼喚:“杜大人!”跟著,一條纖細的人影出現在後園的門口。正是太子妃紀輕虹。

顯然是匆忙跑來的,那原本毫無血色的雙頰也顯出潮紅,碎發汗濕了,粘在額頭上。這使得她整個人看起來好像是透明的,像是花瓣上的露珠在朝陽中化成了霧氣,春風稍稍再猛一些,就會被吹散。

“殿下——”杜宇急忙要起身行禮。豈料腿腳已經麻木了,才一動作,立刻跌倒。

“杜大人——”紀輕虹伸手攙扶。可是纖弱如她,怎能支撐起杜宇的重量,不禁也被帶得打了個趔趄。

這時兩人離得很近,杜宇和她四目相對。他注意到,這女子眼中有一種異樣的光芒——唯有一個人的五臟六腑都在被燃燒,眼中才會透出這樣的光芒。仿佛在死陰幽穀中徘徊良久,生命即將耗儘的時候,忽然見到一盞燈,因而拚儘最後一絲力氣,也要向那盞燈爬過去。

夢裡的人說,見到了太子妃,也許會想起什麼。

然而,杜宇心中隻是感覺一陣遺憾,為這個陌生的可憐女子。

好容易,兩人才站穩了。紀輕虹垂下頭,也鬆開了杜宇的胳膊。“你沒事,那就好。”她淡淡的,似乎本有千言萬語,但最終隻說了這一句。

杜宇不知要如何應答:太子妃怎麼出現在這裡?自己曾是太子妃的情人嗎?太子妃眼中,現在她對麵的這個男人,真的是杜宇嗎?

“我……本在附近的報國寺布施。” 紀輕虹輕聲道,“聽說……聽說太子約你到這裡來,知道他……他一定……所以我才來看看。既然你沒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一等……”杜宇還有好多話想問。隻是不知從何說起。

沉默,如同寒氣,包圍著他們。兩人都僵直著。

終於,紀輕虹幽幽道:“你……好些了麼?還會頭痛麼?”

她知道他會頭痛?杜宇暗想,那她知不知道一種瘋狂的撕裂感常常要將他逼瘋?然而那是幻還是真?他不知該怎麼回答,就含混道:“好多了。”

紀輕虹微微一笑:“那就好。我很久沒有到這裡來,沒法配藥給你……”頓了頓,又道:“朱砂姑娘……不,你夫人,她知道怎麼給你配藥吧?”

說起朱砂,杜宇隻是心疼。朱砂配什麼藥呢?若是可以,她大約恨不得給我吃毒藥吧?這話卻不必說給太子妃知道。

紀輕虹也未追問,沉默了片刻,道:“那天禦花園裡的事……你……你們會不會有危險?”

我?我們?杜宇全然不明。

“我……我不知道太子會那樣對張大俠,竟將他做成彩球。”她低聲道,“若是我早知道,一定會告訴你們。也就不會功敗垂成了。”

這是什麼意思?杜宇一驚:功敗垂成?她指的是刺殺?她又說要告訴“我們”,難道她是刺殺的同謀?而我自己竟是刺殺的策劃者之一?“殿……殿下……”他非得問個清楚不可,“那天……你……你……你也參與了行刺?”

紀輕虹愣了愣:“你不知道?”繼而麵上顯出一種很複雜的神氣:“你不知道——我就猜他們是瞞著你的。因為你怕把我卷進來。這麼多年了,你明明很辛苦,卻什麼也不肯說,不就是怕把我卷進來嗎?那天夜裡,如果不是情況危急,隻怕你也絕不會把皇上帶到我這兒來。即使那樣,即使我什麼都知道了,你卻依然不肯帶我走,怕途中會有危險。你讓我等……”說到這裡,她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可是你知不知道?相比這樣無休無止地等待,我寧願那天跟著你走!就算前途諸多危險,就算會死,也好過現在——好過現在生不如死!”

杜宇愣愣的:那天夜裡?我帶著皇上來?

紀輕虹還接著說下去:“你讓我等你。我以為他們逼我出嫁的時候你會來救我,可是你沒有。你忽然和朱砂姑娘成親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做。我想你一定有不得已的理由。然後你又南巡去了——我猜你一定是去籌備大事,也許你回來的時候,就會有個了結,會來救我。可是……”她的聲音哽咽,說不下去了。

杜宇如墮五裡雲霧中,不知該從何問起。“殿下……是……是誰讓殿下參與刺殺皇上的?”

“你不要管是誰。” 紀輕虹道,“總之是與你同路的。你們的七瓣梅花標記,我認得,所以我才以為是你——我還很開心,終於可以幫你做一點兒事。誰知不是你。為什麼?你我相識這麼多年,你難道還不了解我?為了你,我是不怕死的!還是你不信任我,怕我辦砸了?為什麼,連你身邊那些和我隻不過一麵之緣的人都肯信賴我,你卻要這樣一直讓我稀裡糊塗地等下去?”

杜宇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不然,就是太子妃瘋了。為什麼這些話,沒一句聽得明白?

“殿下!殿下!”一個尼姑匆忙地跑來,將這尷尬的局麵打破,“殿下,您再不回去,報國寺那邊可就敷衍不過去了!”

紀輕虹歎了一口氣:“那……好吧……你……照我之前的方子,抓一份藥給杜大人。”

她的身影消失在月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