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尚書撫須笑著望向宗大人道:“本部堂隻是奉旨在此看看,查考之試,還是由你來吧。”
宗大人便隨即問了幾段經史之句,著成暃答解,但見他應答如流,可見經冊皆爛熟心中。再又點了些文賦相關,見其應對雖不算華彩峻雋,倒也清新彆致,且答對敏捷,格律工整,靈氣是有的,不由得暗暗頷首,窺嚴尚書神情,雖不形於色,目光中,亦隱有欣慰之意。
其實成暃一進來時,嚴、許、宗三人就對他十分看好。本朝原尊黃老之道,學儒的官員在朝中能晉身上位者寥寥,儒學生經年不得誌,年少者習儒的更少,從早上到現在,三人所見者大都是胡子大把的老頭或半截老頭。鬱鬱者必多憤憤,一旦得誌,入朝後還不知道會怎樣。三人想為儒官一係多招攬些人才,似成暃這般年少,自幼習儒,心性單純的少年,簡直是意外發現的璞玉。
隻是嚴大人身為尚書,隻能泛泛言語幾句。許大人身為侍郎,亦不可太明顯。嘉讚勉勵之事,便都由宗大人包下了。
宗大人又讓成暃筆答了幾題,見其字跡,亦很清靈秀逸,當即便道,勃海郡試子成暃初試通過,著書吏錄上。
成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過嘉賞時,仍像在做夢。
嚴大人含笑向他道:“不必再惦記筆硯大小短長矣。望下一試,能見你著錦佩玉。”
書吏扯了扯仍傻愣著的成暃,成暃方才清醒過來,立刻連連行禮謝恩,在三位大人關愛的目光中跌跌撞撞出了廳堂。
背上書箱,聽著耳邊旁人的道喜聲,成暃仍覺得這不像是真的。頭一次有如此多的目光都注視著他,且多是充滿羨慕與讚歎,成暃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抱著嘉賞,背著書箱頭也不抬地鑽出人群,衝出朱雀大街,匆匆紮進小巷,直到快到住處,方才鬆了一口氣。
他從衣袋裡找尋鑰匙,正要開門,鄰家的老太太突然冒了出來。
“小哥兒,你可算回來了,我正要問你個事兒。你家的狗,怎麼會爬樹?”
成暃的腦殼和腳下正都還飄忽著,聽到這話愣了。
老太太拄著拐杖,眯眼盯著他。
“就是你家那條黑狗,天天蹲在樹杈跟牆頭上,專看我家雞。有四五隻都嚇得不下蛋了。你那到底是條什麼狗?”
成暃張了張嘴,他背後的書箱很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