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話音落地,如天降驚雷,在地板劈開一道裂縫。黑色的煙霧溢出裂縫,汩汩蔓延整個大廳。
“霍總,您這就開玩笑了。”
藍浩天靠著多年經商的經驗,將場麵圓過去。
“我現在老了,控製不住力道。這不是,以為她到外麵去認識了什麼不三不四的人,怕她誤入歧途,我這也是為父心切麼。再說了......這終歸,還是我們藍家的家務事。”
控製不住力道——我本意不是打臉。
認識不三不四的人——你霍煙跟我女兒約會,不告知父母,跟不三不四的混混有什麼區彆?
藍家的家務事——藍家我做主,你一個姓霍的沒資格插手。
短短的三個弦外之音,霍煙一個不差地聽到耳中。
但,也僅是聽聽。
她雖年輕,但從前在東南亞的腥風血雨裡穿梭時,藍浩天還深陷在小三的花邊新聞裡。
唇線動了一動,道:
“藍蘇小姐,現在是我霍家的人。”
“什麼?”
藍家人皆是一怔,夫人楚美蓮更是沉不住氣,往前一邁:
“霍總,您弄錯了吧?”
一旁,藍蘇淡淡開口:
“媽。”
她看向平日喚作“夫人”的中年婦人,接著說:
“我知道您不樂意。但我藍蘇,當之無愧,是藍家的二小姐。”
這話一說,便是將藍浩天等人的後路堵死——霍煙要娶的,一直是藍二小姐。而原本打算頂替的藍小玉被關在樓上,樓下隻有一個藍姍,總不能說藍蘇瘋了,自己說自己是二小姐。
但藍蘇是萬萬不能嫁過去的。
霍煙是什麼人?自小生活在東南亞的亂局中,心狠手辣,薄情寡義,18歲回國後一直有個“玉閻羅”的外號。要是被她發現嫁過去的不是藍家的女兒,而是藍家的“刀”,整個藍家都會遭受滅頂之災。
何況,藍浩天還要用這把刀,去賣更多的命。
“霍總。”
權衡之下,藍浩天厚著臉皮上前,商量著說,“我這個女兒被寵壞了,您彆往心裡去。其實她是三小姐,二小姐另有其人,就在樓上,我給您叫下來。”
說著,衝傭人使了個眼色,讓她上樓去叫藍小玉。
噔噔噔……
急促的腳步聲爬上樓梯,沉默的霍煙卻又開了口,沒有跟任何人說話,隻是平淡、緩慢、宣告般地陳述:
“藍二小姐,9歲那年突遭變故,昏睡不醒,到今年,剛好20歲。既然藍總記不清誰是二小姐,我可以幫忙。”
嗡......嗡......
大廳的擺鐘敲響12點整的時刻,宣告31號的終結。
“霍總,這怎麼說?”藍浩天硬著頭皮問。
“知道怎麼測年齡麼?”
霍煙轉頭,第一次,眼神看向藍浩天抽搐的枯樹皮一般都臉皮。薄唇一沉,鏡片反射寒光。
“隻需要一顆牙齒。”
“牙,牙齒?”
“既然藍總記不清,那就把藍家所有女人的牙齒拔了,送去機構測一下。誰是二小姐,我就娶誰。如何?”
她的話不緊不慢,似冬天開鋒的利刃,在雪地裡埋了一整夜,嗤的一聲,插進血液流動的心臟。更可怕的,是她仁慈地補充了一句:
“一個人,我隻要一顆。”
沉重的鐵錘一下一下砸碎地板,先是裂開一條縫隙,接著變大,變深,直到全部撕開,所有人墜落深淵。
荒漠與廢墟之中,藍蘇動了一下,她抬頭,看著一排站開的藍家人,藍浩天敢怒不敢言,楚美蓮死瞪著她,藍姍本應樂見這一場麵,卻不知道為何,眼神總有妒恨。
她欣賞這三人美妙的表情,從左看到右,又從右看到左,淡淡開口:
“我跟阿煙情投意合,爸,你該不會要反對吧?”
嗒,嗒,嗒......
擺鐘的指針一秒一秒轉動,刻度似乎卡殼,每一秒都發出刺耳的頓挫聲。
話到這裡,藍家人終於說不出什麼。霍煙抬手,身後的助理將一枚戒指盒放在她手上。
“既然這樣,這門親事就算定下來了,這是聘禮。”
藍蘇接過沉甸甸的盒子,握進掌心,指根用力到發白。
比起藍家,似乎傳聞中血雨腥風的玉閻羅霍煙更可怕。但,這個玉閻羅,卻是將她拉出深淵的唯一希望。
縱然要躍入另一個深淵,她也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