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做這麼多,自然不是真心要給藍蘇充行頭。
藍蘇靜靜聽著,沒有接話。果然,下一句,藍浩天就暴露目的。
“要是被霍煙發現你的身份,你恐怕不好交代。你怎麼樣倒是無所謂,但彆忘了,你姐姐,現在還在醫院。”
藍蘇的眼睛一眯,慘白的臉閃過狠意:“你威脅我?”
藍浩天繼續笑著,咧開的嘴呲出吸煙熏黃的牙:
“不是威脅,是提醒。要是身份暴露,你跑不了,藍家更跑不了。藍家要是沒了,就沒人管你姐姐了。”
一條蛇在熱帶雨林的深處爬行,隱藏於陰黑潮濕的樹葉下吐著信子,探尋跑錯路的獵物。但凡一個走錯,被他抓住,咬上一口,毒液就會順著傷口穿進血液,毒發全身。
藍蘇,始終還是有軟肋。
-------------------------------------
轉眼之間,一個月過去。
藍蘇做了全身的祛疤手術,剩下救霍煙的那一道。手腳上的多處厚繭被刮掉,留了薄薄的一層皮。為了體現“沉睡多年”的病美人體質,她做了全身美白,原本到肩膀的短發接到腰際,活脫脫一朵溫室嬌花。
她要赴一場演員的約,沒有NG,沒有劇本,沒有機會回頭,一鏡到底。
而觀眾,就是此刻緩緩停在藍家大門口的黑色轎車裡的,玉閻羅,霍煙。
第二次見霍煙,感受跟第一次差不太多。
她坐在轎車的後排。黑襯衫外一件灰藍色翻領大衣,不厚不薄,頗有質感,順著軀體垂到腳邊,輪椅的踏板上方。
藍蘇看著衣擺,她想,輪椅轉動的時候,揚起的塵會不會弄臟這件淺色的衣服。
但看著看著,眼睛便不由自主下滑,落上露出闊腿褲的,纖細的腳踝。
確切來說,是踝骨。
凸起一顆小小的球,精致,瓷白,細膩,珍珠一般。
可惜了。
藍蘇心裡想。
這麼好看的一雙腳,這麼漂亮的踝骨,不能走路。
“霍總。”
她客氣且本分地打招呼,甚至模仿這些年出去跟項目時見到的千金小姐一樣,跟尊貴的人打招呼時會微微點頭。
霍煙側頭看她,平淡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一個月不見,藍蘇自然了許多。
之前的妝容太過精致,總有種走紅毯的女明星的錯覺。今天的妝很淡,底妝之上隻畫了眉毛和唇釉。
頭發也是。之前看那個小小的丸子頭,以為她要麼發量少,要麼是短發。今天一看,烏發披垂到腰際,發量也比想象中多,不做造型便已經擁有蓬鬆的發頂。
“上來。”
她說。
於是,藍蘇拎著半身裙的裙擺,彎腰跨了上去。
改造過的後排隻有一把單人座,餘下的位置留了出來,專門放置霍煙的輪椅。而藍蘇便自然而然地坐上旁邊的單人座。
坐在霍煙身旁頗不容易,分明隻是一個簡單的身位,但挨著她的那一側,從肩膀到腳跟,莫名便湧來一股寒氣。似煙霧繚繞的乾冰,繞著皮膚滾動,一點一點侵蝕到毛孔裡,啃噬骨頭。
藍蘇有點不自在,朝外側挪了一下,臉龐朝外,假裝看窗外的風景。
這個舉動本來無聲,卻被霍煙的餘光收進眼底。
未婚妻跟她有疏離感。
這一點沒惹怒她,反而,她覺著頗好。
上一任妻子就是話太多,好奇心太重,結果結婚沒到半年就死了。
藍蘇很會看眼色,也是目前遇到的藍家所有人裡,最本分的一個。
再開口時,語氣緩和了一些:“知道要去哪麼?”
“嗯。”
藍蘇瞧著車窗外的花園裡,凝結在玫瑰花瓣上的水晶一般的露珠,聲音清晰:
“民政局。”
第二次見麵,她們要去領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