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節南邊常有杏花雨，更南一點的地方除了小雨還間或會起大霧。

烏行雪聽說極南一帶的三月佳節隆重、分外熱鬨，便早早同蕭複暄一路南下，逛逛停停，在那處找了個宅子，準備小住幾日賞賞佳節。

可到了地方卻發現這裡好生奇怪——家家都門戶緊捂，連個窗縫都不露。

“大人。”小童子們揣著手四下環顧，“熱鬨在哪兒呐，沒見著呀。”

彆說熱鬨了，坊間濕霧濃重，街上連個活人都難見，跟傳聞大相徑庭。

等著湊熱鬨的小童子問他家大人：“會不會聽岔了地方，不是這裡？”

烏行雪：“當然不會。”

因為傳聞是他聽來的。

小童子“哦”了一聲，明白了：“那就是走岔了路。”

烏行雪張了張口，又默默閉上。

因為路也是他帶的。

十來張小圓臉默默看著他：“那豈不是又要找個討喜的去敲門打聽地方了。”

“豈不是”三個字充滿了不情不願。

烏行雪哭笑不得，知道這群小童子是請不動了。便戳著蕭複暄的背往前推了一寸，道：“那還是你最討喜。”

蕭複暄：“……”

於是討喜的天宿上仙頂著一張不苟言笑的臉，敲開了隔壁大門。

隔壁是座祠堂，守祠的老伯正在敬香拜祖。打開門看見一黑一白兩道高影在霧裡朦朦朧朧，嚇得當即一鞠躬，“砰”地把門又關上了。

還是靠小童子們輪番裝乖，這才讓老伯相信自己不是撞了無常鬼，而是隔壁來了異鄉客。

這麼一來二去的，就認識了。

老伯告訴他們：“沒找錯地方，也沒走岔路。隻是這幾天潮氣太重，大家都在躲潮呢，每年都是如此。過了這大霧天就好了，到時候彆提多熱鬨了。”

烏行雪先前沒來過此處，有些好奇：“躲潮為何要關門鎖窗？”

老伯走到門邊張望了一眼，見他們的宅子門戶大開，搖頭道：“現在關門關窗也有點晚了，不過還是關上吧，等夜裡你們就知道了。這霧啊，碰到涼冰冰的東西就化成水，稍不留神，家都能給你淹了！”

“謔！”小童子們十分捧場。

但他們家兩位大人習慣了門窗大敞，不論當年在仙都還是後來的雀不落，都是如此。

所以他們聽歸聽，卻並沒有完全照辦。

門是關了，窗還留著賞景——院裡的花枝在霧裡影影綽綽，如從雲中來，頗有一番意趣。

結果頗著頗著，頗到夜裡，報應來了。

老伯的話半點沒誇張，那霧真的碰到冰涼涼的東西就化成水，伸手一抹，嘩嘩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