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整座宅院最沁涼的,除了蕭複暄的那柄免字劍,就是烏行雪本人。
天宿大人拿著水靈靈的劍,與同樣嗯……的靈王麵麵相覷。
雖然事情確實是正經事情,但這場景實在不像個正經場景。
蕭複暄默然片刻,抬手一招劍氣,把小童子們統統端走了。
……
唔,總而言之……
三天之後,這一帶的濕霧散得乾乾淨淨,正如祠堂老伯所說,坊間百姓一夜之間全出來了。清掃屋宅的、晾曬雜物的,更多人在風風火火地準備過節。
先前的傳聞並沒有錯,這裡的三月佳節隆重,熱鬨至極。不論是長街坊巷還是河間海內,都有各式各樣的集市慶典。
就連隔壁的祠堂都不例外。
三月初三這天,祠堂裡外鋪掛皆是紅綢,守祠老伯天剛亮就在上香敬香,然後在院裡桌案上鋪了一張金紅紙卷,伏案寫著什麼。
烏行雪路經時掃看了一眼,頓住了步子。
因為老伯寫在紙卷上的東西略有些眼熟。
他看了一會兒,問老伯:“這是……”
老伯笑嗬嗬地給他介紹:“哦,這是天地書,婚嫁要用的信物。我們這裡婚嫁要從祠堂走,來的時候在這天地書上按下指印,能討個天地祝福的吉利。好幾百年傳下來的習俗了,但不是每個地方都有。先前沒見過吧?”
烏行雪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不知淹沒在多少年前的一隅往事:“見過。”
他轉頭問蕭複暄:“當年在三百山寺那一帶碰見過一個廢寺,有個算命的住持,記得嗎?騙著我在那封天地書上按了個指印。”
蕭複暄正要點頭。
老伯在旁邊聽到“騙”字,訝異道:“天地書很有講究的,不是婚嫁不能用,公子留手印了?”
烏行雪玩笑道:“留了,還隻有我一個人留了,是不是虧得很?”
雖然是玩笑,但蕭複暄看著他,想說一句:“其實我也留了。”
你不是獨自的。
但那是不知幾百年前無人知曉的舊事,雖是冥冥之中,卻也有陰差陽錯。更何況那張被他帶走的金紅紙頁在後來漫長的時間裡已經斑駁破舊,早已不見字跡。
所以這一刻,蕭複暄沒有說話。
他是在這天的深夜開的口。
彼時三月初三的風拂花過柳,卷著春意掃進窗台。
蕭複暄擱下纏繞著劍氣的筆,將金紅紙頁放在烏行雪麵前,上麵已然有一道指印了。
這是一張注過靈氣,永不會毀損的告天地書。
他說:“烏行雪,這次的指印我先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