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那個離譜的,可怕的念頭,又一次出現在了潘尹川的腦海中。
並且在緊繃的氣氛中,一點點擴大了。
潘尹川有些受不了這樣的壓迫感,他想從懷聿的懷抱中掙紮出來,他想直視Alpha的雙眼,平等地和他對話。
但他剛一動,懷聿就更用力地按住了他。
Alpha繼續俯視著他,……不過總算是開了口,他問:“超期了啊?”
“嗯。合同上寫的日期應該是六月十二號。”潘尹川保持平靜的語調說。
“今天是多少號?”懷聿的語氣裡還是聽不出一絲情緒。
潘尹川老老實實答:“七月三號了。”
“超了二十一天,我會讓張助理把這部分的錢補上給你。”
“謝謝,不用了。”
房間裡頓時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他為什麼不說話?
為什麼不說話?
潘尹川在這種巨大壓力之下,感覺身上的緩衝器都搖搖欲墜了。
“懷先生,合同到期了。”潘尹川不得不又說了一遍。
“嗯我知道,它超期了,所以我說讓張助理補錢給你。”
“我的意思是……合同到期了,我該走了。”潘尹川硬著頭皮將話說得更加明白。
“為什麼?”懷聿吐出三個字。
潘尹川抬臉,但因為背光所以無法看清懷聿此刻的神情。
這導致他變得很被動。
為什麼?哪有為什麼呢?合同到期了啊。
潘尹川想了下,是自己挑的時間不太對嗎?沒睡夠的男人,脾氣總是差一點?
潘尹川覺得不能這樣下去,於是開口說:“我不該打攪您休息,您先休息好我們再說這個事吧……”
懷聿的太陽穴突突跳得更加厲害。
他緩緩鬆開力道,應了聲:“嗯。”
態度有緩和餘地!那就是好的!潘尹川鬆了口氣。
懷聿躺了回去,語氣低沉:“去洗個澡吧。”
潘尹川連忙爬起來,這才發覺整個後背被冷汗濕了個透,窗外的風一吹,吹得人渾身打哆嗦。
潘尹川輕手輕腳地轉了身,踩著木頭樓梯又下去了。
但這次木頭樓梯沒有再發出咚咚當當愉快又激烈的聲音。
他的高興,不是為了來見我。
隻是為了提醒合同到期。
懷聿無比清楚地認知到了這一點。
他合上眼,很快又睜開。眼底布滿了細密的血絲,讓他看上去神情有些可怖。
但他的理智告訴他,三天沒好好睡覺,現在應該閉上眼,睡過去。否則Alpha的原始本能失控,他也許會把潘尹川乾脆弄死在床上也說不準。
懷聿打了電話:“送一支鎮靜劑上來。”
片刻後。
他又改了口,說:“三支吧。”
樓下,潘尹川洗完澡也沒敢再上閣樓,就坐在窗邊盯著外頭發呆。
傭人煮了杯咖啡給他,問:“先生回來了,您怎麼還是不開心呢?”
潘尹川接過咖啡說了聲“謝謝”,但沒回答他的問題。
這天一直到天黑,都沒見懷聿下樓。
中途懷聿的手下上去了一趟又走了。
反正那麼多天都等了,也不差這一天半天的。潘尹川重振精神,照樣吃飯,然後去了臥室睡覺。沒辦法,現在閣樓被占著。
不過這樣看倒挺怪的。懷聿才是正兒八經的主人,卻睡閣樓去了。
這天晚上,潘尹川本來以為自己會睡不著,誰知道還是睡著了,就是沒睡好,連著做了好幾個稀奇古怪的夢。
等醒來也想不起都夢見了什麼,就剩下一股強烈的心悸感。
他撫著胸口往下走,到了餐廳,懷聿正坐在那裡一邊打電話一邊吃東西。
見他過來,懷聿啪一下就將手機扣在了桌上。
“懷先生。”潘尹川在餐桌旁停住腳步,就這麼和懷聿打了聲招呼。
就跟頭回上完床的第二天一樣。
客氣裡還帶著陌生。
懷聿掀了掀眼皮:“坐吧,合同到期了,難道就不給你飯吃了?”
嗯?這話聽起來是態度鬆動了,而且是非常的鬆動!
潘尹川拉開椅子坐下,傭人趕緊給他端來了早餐。剛才那股陌生和疏離瞬間消失。
懷聿似乎是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就這麼擱下筷子看著潘尹川吃。
看得潘尹川都有點發毛。
懷聿突然問:“你算過我有幾個月不在你身邊嗎?”
潘尹川差點被小湯圓給噎死在那裡。
不會是要算“空窗期”吧?然後把那些時間都補上才能算完?
潘尹川用水把小湯圓給送下去,然後趕緊一個先發製人:“是,您有幾個月不在,但我還受您的庇護。這樣看我欠您很多,要不讓張助理算一算,把那幾個月的錢扣掉?”
懷聿輕笑了一聲,但笑意完全沒有抵達眼底。
“潘尹川,你覺得這樣合適嗎?”
很顯然,想要和懷聿對等地談話,是根本辦不到的事。
潘尹川還是隻能說出那句:“那您覺得怎麼樣合適呢?”
懷聿走到他的身後,說:“扣歪了。”然後雙手環過去幫他重新扣了下紐扣。
“慢慢吃。”懷聿說完,先行離開了餐廳。
不給一個明確的答案,才更讓人抓心撓肺、提心吊膽。
潘尹川潦草地用完早餐,跟著走出去。懷聿看他出來,問:“這麼快?不再吃點兒?”
潘尹川搖頭,隻覺得腦子又開始發昏。
主要還是懷聿身上的壓迫感太強了。
懷聿衝他招了招手:“你過來。”
潘尹川走過去,和他並肩站在了露台上。
“這樣吧……”懷聿起了個頭。
潘尹川的心情隨之放鬆了點。
“至少應該再睡一晚,你說是嗎?”懷聿盯著他。
潘尹川能明顯感覺到懷聿的不快。
但既然不快了,為什麼還要執著睡這一晚呢?
“這筆生意已經很劃算了,潘尹川。”看他半天不應答,懷聿語氣一沉,將他壓在了露台欄杆上。
潘尹川被壓了個猝不及防,他害怕掉下去,趕緊牢牢抓住了懷聿的肩頭。
懷聿並不去看他受驚的神色,隻低頭吻住他的唇,吻得凶猛,粗暴。剛剛被他親手扣好的紐扣,被扯爛崩飛。
潘尹川渾身的血液頓時直衝頭頂,緊張,驚懼……身下的欄杆還發出了不堪重負一般的吱呀聲。腎上腺素在短短幾秒內,瞬間飆升到了最高點。
“怎麼樣?想好了嗎?”懷聿捏住他的耳垂,低聲問。
潘尹川的眼眸裡倒映出Alpha此刻的模樣。
冷酷的,強勢的,不容一絲餘地的。
潘尹川點了下頭。
懷聿幽深的眼眸裡飛快地掠過一點流光,也許是太陽的倒景。
潘尹川眼前花了花,突然後腰一涼,上衣被掀了起來。
“懷聿!”他驚呼了一聲。
懷聿摸了下他的頭發,把他抱起來轉身進了屋:“留著點力氣,一會兒叫。”
潘尹川知道他這會兒心情不好,頓時把剩下的聲音全咽了回去。
可有什麼值得心情不好的呢?
就因為是他主動提起了合同到期的事?讓懷先生覺得麵上無光嗎?
“看著我。”懷聿冷聲說。
屋內的燈全都打開了,潘尹川被放倒在床上以後,燈光直刺入他的眼眸,他忍不住眯了眯眼才又重新睜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久沒見上麵了。
這一刻的Alpha,讓潘尹川覺得仿佛又回到了初次見麵那樣,強勢冰冷得有些……陌生。
不,甚至比初次見麵的時候還要讓人畏懼。
潘尹川恍惚間感覺到手腕一緊。
他揚頭看去。
手被綁住了。
他臉色微變,口裡的稱呼又變回了:“懷先生!”
懷聿麵色不改,垂首湊近,幾乎將他完全攏在自己的掌控之下。Alpha低聲問:“不高興?”
這話說的。
誰被綁起來能高興?
懷聿按住他的唇,來回摩挲,語氣平淡地說:“我也很不高興。”
他說著撐開了潘尹川的嘴,不許再合上。
潘尹川說不出話,額前的發很快就被汗水打濕了個透。
已經是入夏的天氣,山林間雖然涼快,但屋子裡因為急促的呼吸而升溫,黏膩的觸感就這樣很快蔓延過了他的皮膚。
潘尹川吐不出聲音,懷聿也沒有再開口。
他隻是……隻是不再許潘尹川走一點神,連眼睛被晃得有些睜不開,他也一定要潘尹川看著他。
緩衝器被生生撞碎了。
潘尹川覺得自己好像也要碎了,渾身血液瘋狂奔湧,渾身上下都發著燙。
他想提醒懷聿。
懷聿親了下他的下巴,並沒有立即抽身,而是先解開了他手上的束縛,抱著他一路走到了立櫃旁。
立櫃設有密碼。
懷聿將他抵在櫃門上,一邊低頭輸密碼,一心二用怎麼能輸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