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湧起一陣強烈的惡心。
為梁遠鬆的卑鄙,梁遠鬆的自私。
那年夏天,梁望舒和梁遠鬆起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他用前途當籌碼,梁遠鬆氣急敗壞,罵他是扶不起的阿鬥。
可即使這樣,梁遠鬆也不願意透露一點消息,梁望舒沒時間傷春悲秋,到處搜尋消息,最後隻得到一點模糊的消息。
裴識月轉去了她老家和城的醫院,但具體在哪家醫院,梁望舒也不得而知。
他憑著這一點消息,不顧一切地將所有誌願填到了和城,跟梁遠鬆也由此決裂。
來和城的第一年,梁望舒幾乎跑遍了和城,從醫院到療養院,甚至是小診所,但醫院保護病人隱私,他能得到的消息少之甚少。
梁望舒有時也會懷疑,裴識月到底有沒有回和城,如果沒有,那他做的一切豈不是都是無用功。
溫鈺曾問他如果真是這樣,會不會後悔。
梁望舒幾乎沒有思考地告訴她不會。
後來溫鈺高考結束留在平城,她跟林茹英軟磨硬泡,得到一點讓梁望舒心定的消息。
裴識月的父親來學校辦手續的時候,確實提到過要回和城,但其他的林茹英還是不願鬆口。
……
梁望舒訴說的聲音很輕,說完很長時間兩個人都沒說話,直到路邊傳來一聲鳴笛聲。
裴識月才忽然開口:“我當時昏迷了幾天,一醒來就什麼也看不見了,整個人都很痛苦,我爸爸在和城有相熟的醫生朋友,他來平城看過我一次後,就叫我爸爸帶我轉到他們醫院去。”
她也不知道怎麼說,最後隻道:“對不起,當時沒顧得上跟你們告彆。”
“我沒有要你跟我道歉。”梁望舒為自己辯解,“告訴你這些,也不是要你覺得抱歉,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裴識月還是不知道怎麼說,最後隻“嗯”了聲。
兩人靜靜站著,她看不見梁望舒的神情,但能感覺到他的注視,是平靜的,卻也帶著溫度的。
裴識月想到他在和城這兩年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心口驀地一酸,沒控製住情緒,眼睛瞬間紅了起來。
“裴識月。”
他的聲音忽然離得更近了,裴識月似乎都能感覺到他的體溫,下一秒,感覺有什麼碰了碰自己的眼睛。
她眼淚控製不住,又輕又低地說:“對不起。”
梁望舒擦掉她的淚珠,說:“我不是要你覺得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但你如果非要這麼覺得,能不能換一個?”
裴識月頓了下,問:“換什麼?”
“換一個重新喜歡我的機會。”梁望舒也放低了聲音:“可以嗎?”
裴識月一愣,低頭吸了吸鼻子,過了很長時間才說:“你也換一個吧。”
梁望舒問為什麼,又問:“這很難嗎?”
裴識月心跳得很快,感覺這樣的距離太近了,扭過頭說:“不難,隻是覺得有點浪費。”
他還是問為什麼。
裴識月覺得他總是在該聰明的時候變糊塗,伸手推了他一下,距離拉開的瞬間,說:“梁望舒,你是笨蛋嗎?”
“我喜歡你,一直都很喜歡你,從來都沒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