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不清自己的心,因為心虛,此刻她也不想去看透。
她的理智告訴自己,她應該要追隨太子,並與他們的那段過去,自此劃清界限。
與他劃清界線。
罷了!自己當初救他一命,他又救我一命,也算是還了恩情,兩不相欠了。
就與過去的自己,過去的他說再見吧。
三千煩惱絲,有時候就是越想越煩惱,而不去想自然也就不會有憂慮,人難得糊塗,走一步算一步吧,這樣也未嘗不是一種福氣。
她不想作繭自縛,徒生困擾,索性也就下定了決心,大有些破釜沉舟的架勢。
“好,我答應你,以後阿顏會儘心竭力地侍奉殿下,還望日後殿下能夠垂憐奴婢。”
她最終還是握住了他伸來的那隻手,儘管此刻她的心裡也並不是很有信心,她知道自己將要踏入一段全新的生活,卻並不知道自己以後能不能做好自己。
說不迷茫,膽怯,是假的,而她唯一能做的便是鼓足勇氣,告訴自己不要害怕,不管前路是風雨還是光明,都要勇敢地去麵對。
至少,她的身邊還有他。
她的手不自覺便緊緊握住了他的掌心,而他似乎是能夠感受到她的緊張不安,不禁又溫柔笑著安慰她道,“放心,以後孤會照拂你的,隻要有我在,便沒有人敢欺負你。”
“大殿下……會保護我的對嗎?”
她卻是又抬頭,目光楚楚可憐地詢問他道,執著得就像一個天真單純的孩子,隻是為了得到他的一句承諾。
不得不說,此刻的她是令人憐惜的,隻是全心全意地依靠自己,仿佛除了自己外,便再無希望寄托。
儘管她的身份輕於鴻毛,但這情義卻是重於泰山,至少對於謝宸來說,他已經許久未曾感受過這種純粹信任的感情了。
此刻的他們,不再拘泥於世俗的身份,他不是尊貴的太子,而她也不是低賤的貧女,僅僅隻是一個男人,一個女人。
眼前的她隻是一個柔弱的女人,而強大的人保護弱者,更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這是他對她應負的責任。
“我會用儘全力,護你周全。”
他隻是又看著她的眸認真道,其實他很少會許諾彆人什麼,對於女人,這更是第一次。
世事難料,現實是無奈的,有時候人更是被命運逼著負重前行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他也深知自己逃脫不了這魔咒,但此刻,他卻是真心想要保護她。
儘管並不能承諾她太多,但是他一定會儘自己所能去保護她,這是自己最真誠動情的誓言。
“有陛下這句話,奴婢便放心了。”
她認真望著他,眸裡終於又染了會心欣慰的溫柔,麵上更有了溫暖的淺笑。
“承卿此諾,必守一生。”
他不禁也又彎了眉眼,唇角勾起了一抹和煦溫柔的笑意。
“如此,阿顏可以安心隨孤走了吧?”
“嗯。”
她隻是有些害羞地點點頭,輕應一聲道,麵上不禁染了一抹紅暈。
“這些日子,你就先安心住在這兒,我忙完了這邊的事情,也不便久留黑鐵城,還得趕往潼關那邊與父皇他們彙合,等打完了仗,我會率先來接你。”
最後他隻是又匆匆交代了她幾句,便心懷掛念地離開,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阿顏隻是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目光不禁有些戀戀不舍。
戰爭持續了數月,北魏最終還是未能阻擋住大唐帝國的鐵蹄,潼關一破,大軍勢如破竹,很快便直逼皇城。
北魏皇帝自焚於宮中,群龍無首下,北魏宗室被迫寫下了降書,大開城門俯首稱臣,並迎唐軍進入,最後北魏皇室及文武百官,連同北方魏國的整片土地,皆納入帝國版圖。
皇城一破,太子便立刻派人接回了阿顏。
班師回朝的路上,北魏末帝的幾個年幼的兒子,在皇帝的授意下,全部被將領們投入黃河中淹死。
一時間北魏舊臣人心惶惶,沿路不乏有逃跑者,被抓獲時則紛紛就地處死,而那些未生異心者,則苟全了一條性命。
直到回宮時,她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還在想那些事嗎?”
馬車上,太子謝宸似乎是看出了她內心的迷茫與恐懼,隻是又一臉微笑地握住了她的手,並雲淡風輕道。
“我還以為……北魏皇族們既然開城投向了,便能保全一條性命,沒想到……”
想到這兒,她不禁麵露憂傷,心裡更是有些犯惡心。
她至今都能清晰地記得,當時那幾個年幼的孩子麵上是如何的驚恐,但也依舊還是被孔武有力的將軍毫不留情地投入了滾滾翻騰的黃河水中,幾個活生生的人,瞬間就被吞噬不見,連那哭喊聲都戛然而止。
更彆提那些逃跑被抓回來的魏朝舊臣,是如何血腥地被身首異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