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做足準備的小吳師傅敲響了隔壁的門!以前在村裡,大家門口都是個小院子,種點菜,養點雞什麼的,門一般都大敞著,用不著敲。
敲門的感受不太好,鐵門很硬,還有陳年的鏽跡,硌得吳漾手疼。以後要是能買上房,絕對要裝門鈴,還要高級門鈴,雖然她沒見過高級門鈴。
比起硌手,體驗感更不好的就是,為什麼還沒動靜!
小吳師傅很愛麵子的,而且很容易尷尬,偏偏到目前為止,跟項航所有接觸基本都是又掉麵子又尷尬,就這,小吳師傅還是越挫越勇,打響了跟鄰居混熟大業的第一槍。真是辛苦了!小吳師傅!
咚咚—— 吳漾再敲了兩下。
這回有動靜了,吳漾能聽見他走過來的腳步聲。
來了來了!
吳漾忍不住開始緊張起來,不自覺騰出一隻手順了一下頭發。
今天轉把手的聲音挺絲滑的,吳漾盯著開出一條縫的門,緊接著是骨節分明的手,血管微微凸起。
吳漾是貼著門站著的,這會兒離項航有點近,門開出來的時候,能聞到他身上洗衣粉混著煙草味的氣息。
吳漾比他矮了大半個頭,就這麼站著有點壓迫感,他的眼神意料之中地帶點詢問的意思。
吳漾把提前準備好的話說出來,“哥,我今天燉了排骨,燉多了,吃不完,給你盛了一小碗。”語氣活潑可愛,至少小吳師傅是這麼認為。
項航往她手裡的碗看了一眼,一塊一塊疊著放的排骨,縫隙中藏了一圈一圈的紅辣椒和辣椒籽,最頂上還撒了蔥花。
他的視線從那個小碗移到吳漾身上,起球了的毛衣,洗脫色了的圍裙,披散著的一頭長直發,白白淨淨的小臉,微張的嘴,有點濕潤的眼角,蹭蹭往外冒著傻氣的眼神。
這幾秒沉默在吳漾心裡分量很重,臉上平淡如水,心裡軒然大波。
彆拒絕!彆拒絕!怎麼沒反應!彆拒絕啊!
項航在心裡歎了口氣,他不是性格孤僻的人,也不是假裝客氣的人。但是在這種算是短暫人生的低穀期,而且是還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去的低穀期,可能是自己太陰暗了,項航不想跟這段時間出現在他生命裡的人有什麼交集,最好一點也不要有,也不要對他留下記憶,他現在太糟糕了。
眼前的小姑娘烏溜溜的眼睛盯著他,像帶著火似的,天真的,直白的,純粹的,帶勁的,烈的。
身體先大腦一步做出了回應,項航伸出手接過那碗排骨,碗底的溫熱在掌心間傳遞。
!!耶!他沒拒絕!吳漾實打實鬆了一口氣!
小吳師傅不僅享受分享的感覺,還享受化冰山的感覺!
吳漾壓著想笑出來的衝動,把維持著進貢姿勢的手放下來。
等待。
怎麼回事,他不跟我說聲謝謝嗎?金發燈泡你要是敢一腳把門踹上你就死定了!
沒有踹門,也沒有說話。兩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吳漾實在忍不了了,做了個拍圍裙的假動作,轉身要走。
“吳漾——”項航在後麵喊了一聲。
小吳師傅愣了有一秒,回頭,”哎!” 他怎麼知道自己名字的。
項航舉著排骨小碗的手抬了抬,“謝了。” 又點了點頭,把門輕輕帶上。
帥氣!就這麼個簡單的動作都這麼帥!真應該讓那個青春女大瞧瞧,這才叫帥,這片一頂一的大帥比!絕對帥過那個什麼教練!
“哎!”吳漾慢半拍地應了一聲,呆呆地進了屋。
小時候,村裡的長輩總誇她爸媽會起名,兩個小孩的名字都起得好聽,她叫吳漾,她弟叫吳飛。上學的時候,吳漾的名字在一眾美香、雅娟、盼娣之類簡直是一股清流。
今晚她算是深刻感受到了,她的名字,可真好聽啊!小吳師傅心裡瘋狂複盤項航剛剛叫她的那一聲,早就忘了自己的第一反應,他上哪知道自己叫什麼的,他的名字還是跟王嬸說起來吳漾才知道的。
十八九歲的姑娘,心情就像六月份的天,起伏很大。吳漾現在心裡還砰砰砰地跳,尚未褪去的興奮感讓她腦子空空。
其實,在她哼哧哼哧搬進來的第一天,房東就告誡過項航了,隔壁來了個小姑娘,叫吳漾,農村來的,在臨江路的店裡打工,讓他彆欺負人,也彆把人嚇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