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襲風看著眼前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和他唯一露出來的眼睛和下巴,恍惚間竟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雖然那種感覺一閃而逝,就像是錯覺一般。不過儘管在這種情況下,這個人以這樣的一副尊容出現,卻讓素來對生人警惕的他在第一時間沒有產生一絲反感,反而下意識地有一種願意相信他的直覺,仿佛這個人做什麼都是合適的,不容辯駁的。
但很快柳襲風的謹慎和理智就重新占據上風,他收起那種怪異的感覺,請葉枝落座,回應道:“這幾日有賴葉公子照顧我師兄和我派小弟子,柳襲風這廂有禮了。”
“拂花為人風趣,見多識廣,與他交遊乃我之幸,貴派弟子皆是可塑之才,人生之樂莫過於知己在旁,柳公子不必如此客氣。”葉枝目光意味不明,淡淡道。
柳襲風見著葉枝是個與自己師兄一樣的爽利人,便沒有繼續客套,而是轉而道:“聽師兄說葉公子欲與我等同行,可是如此?”同時偷偷釋放出神識試探葉枝,卻如河流入沼,得不到一點結果,他暗自心驚。
葉枝點點頭,道:“我本為修仙界中人,眼下天下將亂,我荒廢年月在俗間逍遙也該是個頭了,便想同拂花一道為修仙界效力。”
柳襲風聽他一口一個“拂花”,叫的親近又自然,頗有些說不上來的怪異感,道:“好說,不過聽聞此間事牽扯頗多,得葉公子幫助又得了不少線索,不知可否讓在下了解一二。”
“這邊的事我交給兩個手下去幫忙了,且不知他們與貴派弟子做得如何了,柳公子要想知道,自己去問便是,我也不甚清楚。”葉枝喝了口茶水,幾乎是不給麵子地道。
“也是。”柳襲風被嗆了一下,心裡有點不舒服,想到你誰啊,不僅跟我師兄那麼好,跟我講話也那麼不客氣。
“隻是不知道葉公子擅長什麼,陣法,丹藥,劍道,或者其他什麼?畢竟日後或許要共事,有些事還是讓我先了解一下吧,這樣也好給葉公子安排。”柳襲風一問不得,換了個話題。
“枝兄不善同外人合作,他也不是我淩虛山弟子,師弟你這麼問多少有些不妥吧,他與我投契,便與我一同就好。”葉拂花皺了皺眉,給二人的杯子裡添上茶水。
“我為人古怪,柳公子多問幾句也是應該的,隻是我還有些事要處理,你們師兄弟閒聊吧,我就不奉陪了。”葉枝將茶水一飲而儘,起身將黑袍一振,走了。
房間裡回歸安靜,師兄弟間有一種尷尬的氣氛在蔓延。
終是柳襲風先受不了了,率先開口打破了安靜:“師兄,你不覺得那人很怪嗎?”
葉拂花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道:“可是我難道就不怪?”
“你不一樣。”柳襲風有點急了,他卸去了在外人麵前偽裝得好好的冷靜的模樣,像個被大人冤枉的孩子一樣辯解道,“你是我師兄,我們一起入門,一起長大,我當然會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但他是誰?一個萍水相逢的路人,你怎麼能那麼信任他?”
柳襲風激動得手都忍不住揮舞起來,葉拂花握住他的手,安撫地拍了拍:“我且問你,我們那些小弟子能看得懂文書嗎?”
“不能。”
“能認得魔契嗎?”
“不能。”
“能給我幫忙嗎?”
這下葉拂花沒等柳襲風回答,搶先道:“不給我添亂就不錯了是吧,那葉枝呢?他全都可以。而且目前來看沒什麼惡意,所以為什麼不讓他來幫忙?”
柳襲風永遠無法跟自家師兄鬥贏嘴皮子,他嘴巴張了又閉,斟酌了好幾次,最終惱道:“那也不能讓他就跟你這麼親密啊?誰知道他會對你做什麼?”
“你也看到了,俗間豢魔問題嚴重,修者中有歪心思的不少,你怎麼確定他就是正人君子?”
葉拂花驚呆了,他提高了聲音道:“那你憑什麼說他不是?”
隨即他擺了擺手:“停,我們不要在這個問題上繼續廢話了,這樣我們都無法說服對方。這樣,我也沒有對他不設防,你也不要老是針對他了怎麼樣?”
“……行。”
“你想,你師兄我要是有一天被這樣誤解,是不是也挺憋屈的?”葉拂花從懷裡掏出一包糖酥,拽了柳襲風的手放上麵,“嘗嘗,我買的梨花酥,我覺得味道還不錯。”
柳襲風拆開了包裝,拿起一個塞嘴裡,尤不滿地道:“總之你不能跟他單獨一塊,必須有我或者其他……咳!咳咳咳!”
柳襲風被噎到了,驚天動地一陣咳,葉拂花忙遞了茶過去,一邊撫著他的後背一邊給他喂茶一邊數落他:“誒呀,你看看你,吃東西的時候不要講話麼,噎著了吧。”嘴角是壓不住的得意的笑。
“師兄!”好不容易平複過來,柳襲風紅著臉瞪著他,把糕點重新包好,道:“糕點我帶走了,師兄你也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