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一家將宋老夫人送回西廂房。回去的路上,宋老太爺扶著自己的母親,好聲好氣地勸道:
“娘,五弟現在當了大官,為了些許薄名,在我和二弟的懇求下,才買了隔壁的宅子,對外稱大家住在一塊。這本是我們沾了他的光。今日那些話,以後可不能再說了;您不喜他,以後就彆叫他們一房來西院用膳了。”
“兒啊,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我還不能說他們幾句了。我是他的嫡母。”
“娘,您也知道您隻是他嫡母,又不是人家親娘。再說,當初您把五弟趕出家,可是隻給了他五十兩銀子,他現在不很您,您就知足吧!娘啊,以後啊,少見五弟一家,您就當是為了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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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一家人在這場鬨劇中,一直安安靜靜,未發一言。宋二老爺管著宋府的鋪子生意,不當官,不用特意討好五房一家,麵子上敬著些就行了;二夫人則是另有謀算,她雖也看不上卿姐兒,但她不是自家孩子,何必說些閒話惹人嫌,吃力不討好。
“娘,今日三姐姐的確沒有丟人,她把那些嘲笑她的人都說的啞口無言,我還看到景大郎君道歉了。我反正是沒覺得三姐姐做錯了。”
宋婉儀不僅覺得自己的三姐姐沒做錯,反而還很欽佩她,還有哪個娘子能像三姐姐一樣,讓那些眼高於頂的郎君們認輸道歉。
“我知曉,你先前跟我說了。” 女兒一回府,二夫人便將賞梅宴上發生的事打聽了個清清楚楚。
宋婉儀挽著母親的胳膊,略帶抱怨的嘟囔:“那你還不讓我為三姐姐說話。祖母和大伯母為什麼這麼生氣啊?還有二姐姐,她今日好奇怪,好像在幫三姐姐,又”
二夫人看著心地純良的女兒,拍了拍她的手,輕歎了口氣,在深宅大院裡,善良可不是什麼好事。
“你二姐姐啊,心氣高了。以前,麵上還知道討好五房,可今日去了一趟丞相府,得了人家幾句不知真假的讚賞,就當真了,以為自己有本事了,便想仗著祖母的寵愛壓五房一頭。”
二夫人話裡話外都是嘲諷,相當地看不上晗姐兒,這人啊,擺不正自己的位置,心比天高,總想些自己拿不穩的,更蠢。大房一家,也就大哥看的明白,可惜了。
“你祖母呢,見五房自回京以來,一直敬著她,便忘了自己當初做過什麼,真把自己當成說一不二的宋府老夫人了。你五伯父做大官了,礙著麵子,不與她計較罷了,你五伯母又是個明白人。”
“娘,那你剛才到底為什麼攔我?”
“你一個晚輩,怎好摻和長輩的事。”
二夫人攔著女兒,除了不想惹得一身騷外,還想看看這五房和宋老夫人之間到底是東風壓倒了西風,還是西風刮倒了東風,看清楚了,她才敢下注。可現在看來,人家五房壓根沒把宋老夫人看在眼裡。
“你之前跟我說,今兒卿姐兒還回去找你了,後麵帶你去趙府玩了會?”
“嗯。”
二夫人沉默,思量了會,眼含深意地說道:“那你以後便多跟卿姐兒一塊玩,她跟她娘一樣,是個明白人。”
宋老夫人偏疼大房,宋老太爺去世後,她便讓長子得了蔭補,這本無可厚非。可她讓長子當了官,卻讓次子打點家裡的生意,當個低賤的商人。她夫君沒甚上進心,反而覺得差事輕鬆,可賺來的銀錢,大房分的最多,說做官,要多打點。
她男人不爭,她也就隨他去,但現在兒子、女兒大了,當娘的,無非是希望他們能有一個好婚事。她眯了眯眼,想起前不久,自己為了這事去找大嫂時,那日,她可是將大房的勢力和涼薄領會地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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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父和宋母送兩個女兒到她們住的西廂房時,宋父隨意地說了句:“有父親在呢,喜歡什麼就學什麼,想乾什麼就乾什麼。父親若不在了,還有阿弟護著你們呢!”
宋憬安今年十三歲,尚未及笄,不知這話中的深意,隻茫然地點了下頭。宋卿卿的右手大拇指摸了摸中指上因練槍磨出來的老繭,看著父親:
“謝謝阿父!女兒今日是不是給阿父惹麻煩了?”
宋父朗聲笑道:“瞎說。卿卿今日可是給我長臉了,在賞梅宴上乾的事,有我年輕時的風采。至於你祖母,”
宋父頓了一下,譏笑出聲:“更算不上麻煩了。以前在塞北,你將人揍得嗷嗷哭,人家長輩上門討說話時,我才覺得麻煩呢。那些找上門的,有我上級,有帶我打仗的恩師,還有寡居的夫人和老人,我可不敢跟他們吵。”
宋卿卿看著想起了往事神情愉悅的阿父和阿母,溫柔地笑了。宋憬平看著心情好轉的姐姐,揚了揚拳頭,大聲說道:“阿姐,彆理那些人,等我長大了,誰敢說你的不是,我就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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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明殿內,宗鎔坐在黃袍男子的對麵,沉默地喝著碗裡的魚湯。黃袍男子年逾半百,雙鬢微白,但精神尚可;在他左手邊坐著一位豆蔻少女,正在盛湯。
“爹爹,這魚湯很鮮,您多喝一點。”
“好,好。”黃袍男子笑容滿麵地接過了少女遞過來的湯,嘗了一口後,笑道:
“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