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鳳梨排骨(1 / 2)

天邊青灰色的雲層正在一點一點的吞噬著殘陽,新冒芽的樹梢上掛座巢穴,裡麵有幾隻嘶叫的烏鴉,正疑惑的看著樹下的幾人,似是不解他們為什麼為何這麼晚了也不回窩。

新堆的土墓泥巴還沒完全乾透,墓前豎著一塊石碑,“生於建彰二十年六月二十一,卒於建彰三十六年四月初二”,“故家姐石迎娣之墓”,“胞弟石大器泣立”。

短短幾行字,概括了她的一生。

石榴牽著還在抽泣的樓月,念娣扶著石阿嬤在無聲流淚,石大器紅著眼和高他一個多頭的明凡並排站著墓前,明凡抬眼看了看天色,

“外祖母,斯人已逝,節哀保重,眼下天色已晚,小子先送您回城。”

白發人送黑發人,石阿嬤心底的痛處難以自抑,飽經風霜的臉上掛著兩行燭淚,欲扯出一抹笑,誰知比哭還要難看。

“凡哥兒,今日多虧了你了,改日便宜了,外祖母再謝你。”

明凡斂身微微行了一禮,“您折煞小子了,這是小子該做的。”

原是今天明凡去通知石阿嬤後,又找了自己認識的弟兄一起到亂葬崗找迎娣的屍體。

等他們找到時,丟屍體那處是一片狼藉,隻餘下被撕扯的藍色布條,散落的滿地都是。

從收斂這些遺物,到買地立衣冠塚,再到找人刻碑,一應事務都是明凡一手包辦。

石家幾人此時都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石大器躬身一禮,“今日有勞表哥,日後有用的到小弟的,表哥儘管提。”

明凡拍拍他仍稚嫩的肩膀,一切儘在不言中。

回到夾子巷,草草用過晚飯後,石阿嬤留了明凡住宿,令石大器帶他去洗漱,自己帶著念娣和石榴進屋。

“今日你們都累了,既告了假,明日便好好在家休養一日,回去後好好當差,伺候好太太,才是你們應當要做的事,切莫失了分寸。”

石榴和念娣自是聽得出她話中的敲打,低頭不答話。

石阿嬤痛定思痛,她已經折了一個孫女了,剩下的她更要嚴加管教方能在內宅那樣不吐骨頭的地方保命。

念娣不語,是還沉浸在傷心中。

石榴不語,則是在思考一個問題。

迎娣的死因。

從知道消息的那一刻起,她就在思考,懷疑過好多人,最有嫌疑的,是雲萍。

雲仙居裡,早早躺在榻上睡覺的雲萍也在想這個問題。

迎娣這顆棋子她培養了好久,還沒開始派上用場就沒了,當真是可惜,到底是誰動的手呢?

那兩個伺候她的丫鬟早上就被太太發賣到不知何處,自己想打聽也打聽不來一點消息。

說是得急症暴斃,雲萍一個字也不信,旁人能糊弄,她自有意培養迎娣後便成日在一處,迎娣的身子比她還康健。

難不成是那位察覺了自己的用意,提前下手的?

想到這裡,雲萍陡然坐了起來,回憶著自己是哪處露了手腳叫人猜到了用意,去跟那位告的狀?

若是這樣,那位手段未免太太狠辣了些,一擊斃命……

建彰三十六年四月初三。

石榴和念娣一前一後進了東院,兩人仍同往常一般,隻是平日裡偏愛豔麗顏色的石榴著了一身藕色的裙,念娣頭上沒簪自己最愛的蝴蝶步搖。

夏安走進小廚房時石榴正同往常一樣在磨洋,心裡又想著事,被她嚇了一跳。

“小蹄子,想什麼呢這樣入神。”

她發髻上彆著一枝紅色的玫瑰,襯得她的麵容更明媚了幾分,四個大丫頭中,屬夏安長得最好,又長袖善舞,開朗活潑。

王氏便讓她統管外務人際往來。

夏安變戲法似的又從身後掏出一朵紅色玫瑰,比她頭上那朵次之,插到石榴頭上,滿意的點點頭,也不許她摘。

東院裡,她顏色最好,其次便是石榴,所說她是玫瑰,那石榴就如茉莉一般,淡雅清香,也不掐尖。

“好妹妹,太太要見你呢,你這一告假就是四五日,太太問起你好幾回了呢。”

石榴暗自苦笑。

二房辦喜事那幾天,她告假麵上是躲吵鬨,實則是躲著王氏。

臨近產期日,王氏幾乎每日都要見她一回,有點臨時抱佛腳的感覺,石榴無數次在想,若自己是真佛,高低要給王氏送十個八個兒子。

夏安拉著石榴上前福了一禮,“太太,您瞧我們可像一對姐妹花?”

王氏肚子已高高隆起,劉媽媽正在伺候她吃東西,黃燦燦的鳳梨切成丁狀擺在八角菱形白玉釉瓷,看著就很新鮮。

王氏聞言嗔道:“你個愛作怪的猴兒,又去霍霍小花園的花了,石榴丫頭是個正經人,你莫帶得她同你一般沒皮沒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