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路上有很多岔路,趙時悅在抉擇方向的時候,卻從來就沒有糾結猶豫過。
譬如之前聽了李青禾的建議,放棄了近在眼前且還算繁榮的彭城,朝著路途遙遠又不確定方向的幽州跑。
再譬如聽了係統像指揮陀螺似的定位,毅然決然地穿過帶刺的荊棘,攀上了懸崖絕徑。
倒不是因為趙時悅有多麼地能謀善斷。
歸根結底,也隻不過是因為她對這個世界了解太少,又好似無根浮萍一般,看似路很多,實際上根本就沒有更好的選擇!
橘紅的太陽從遠處的地平線上冉冉升起,走出霧靄迷蒙的山林,擺在眼前的,又是兩條岔道,一條平坦寬闊,一條略顯狹窄。
趙時悅這回依然沒有半分猶豫,也未曾有半刻糾結,直接放棄了通往幽州刺史治所薊城的坦途,踏上了前往邊陲縣城武襄縣的窄道。
主要原因是,曹虎頭說他有個遠房表舅在武襄縣當縣尉,到時候衙門有人可以照應,免得被當地惡勢力欺負!
對於趙時悅毫無保留的信任,曹虎頭頗為動容,擲地有聲道:“趙姑娘放心,即便沒有表舅,我也定能護你們周全!”
趙時悅見此,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扭捏道:“啊?不、不必如此,曹哥哥這一路上本就幫了我們許多,都還沒來得及感謝你呢。”
趙時悅試圖解釋道:“我也不是想著要去武襄縣沾你表舅的光,就隻圖有個安穩的環境,能好好地養大弟妹就行,曹哥哥實在不必,再為我們姐弟多費心思,呃,不對……!”
趙時悅越解釋越有歧義,道:“我不是說要跟你絕交啊!我意思是我能照顧好弟妹,不用你多掛心的,嘖!好像也不對,哎呀,反正就是這麼個意思,你明白的吧?”
曹虎頭笑了,桃花眼裡波光瀲灩,十分包容道:“趙姑娘豁達堅韌,我明白你的意思。”
豁達堅韌的姑娘訕笑道:“好好,那個,你明白就好。”
裴滉扯著胡須,一臉的無語,暗道:一個揣著明白裝糊塗,一個糊塗裝明白,倒是絕配,以後可有好戲看了!
趙時悅趁著曹虎頭走到前麵去探路的功夫,趕忙將月娘叫到身邊,低聲請教道:“嬸子,這武襄縣到底有什麼好?你們怎麼也想也不想就來了?”
月娘瞧見了她眼裡藏著幾分不確定,暗道:這姑娘看著半點不猶豫,卻原來自己心裡也沒底呢。
月娘老早之前便與丈夫商量過利弊,此時又將之前的種種分析,再重複了一遍。
先說除了並州那樣的虎狼之地,其他各州官衙,對待流民的態度,其實都是大差不差的,要麼統一安置在一處無人之地,要麼打散了與當地村民混居。
唯一相同的是,都要開荒。
有的是由官府衙門統一押著去開荒,開出來是官田,不必繳稅,但也不歸開荒之人所有,以後種出來的糧食,還得交至少一半的佃租給衙門。
趙時悅聽得心驚,憤恨吐槽:這還真是不把人當人啊,就算是牛馬也不帶這麼壓榨的吧!
幽州開荒倒是與彆處不同,雖然也強製要求一名成年男丁三年之內必須開出來十畝荒地,一個名成年女子三年之內必須開出來八畝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