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十) 惟願明月照我(1 / 2)

折獄錄 燭淚落時 4134 字 8個月前

這是善縣最熱門的書齋——七尺來寬的店麵,裡裡外外都放著成堆成排的書籍,木版的、手抄的,十分齊全。店鋪裡有兩個夥計,無需招攬生意,隻向進來的客人做些介紹。

明明有更大、更熱情的書齋,但這家的地位,在善縣就是無可撼動。

秦薑頭次前來,佯裝購書,一麵看一麵往裡踱步。小夥計禮貌周到,見她往裡來了,才問道:“公子想買什麼書?”

“隨便看看,”她道:“對了,再取些東西。”

說著隨手拿起一本,衝夥計點點頭。

夥計心領神會,將人繼續往裡請,一邊走一邊與她攀談,“公子手裡這本,是敝店近來銷量最好的書,公子若潛心機關術,敝店還有更多名門秘譜,一定不能失之交臂。”

果然,秦薑定睛一看,封麵上寫著:《名家機關術之宿氏天機絕命譜》。

剛想說她不懂機關這門高深的學問,就聽夥計道:“到了,請公子闔合對牌。”

她這才發現,前後一門相隔,卻彆有洞天。與其說這是後屋,不如說這裡是堵門牆,牆上巨大的陰陽太極圖之間,有一個窄窄的空隙。

秦薑訕訕地取出那塊沾滿黃泥的鐵牌子,那夥計麵不改色,接來後清洗去汙,露出對牌本來的模樣,擦乾後嵌入深隙之中,動作行雲流水,似乎已做過不下千百次。

木製的門牆後有機關嵌合之聲,那陰陽二色開始緩緩旋轉起來,看得人嘖嘖稱奇。秦薑不由讚歎:“貴寶店竟然還有這樣精妙的機關,想來足以勝……”

略過一眼書名,“《名家機關術之宿氏天機絕命譜》中所載的任何機關術。”

夥計道:“雖不敢與傳奇中的高人相比,但這陰陽青鳥,正是敝店引以為傲的鎮店之寶,絕對比官麵的驛吏靠譜得多,且我們與鏢局都互通有無,無論存放或是押送物件,從未有過盜失。”

說著,那陰陽太極停了下來,沿著黑白界限一分為二,當中遞出一個匣子來。

夥計將匣子交給秦薑,待牆板合上,抽出對牌,交還了事。

秦薑一麵感歎機關精巧,一麵問他:“夥計可記得,我這對牌另有何人持有?”

夥計道:“我們隻認牌,不認人,其餘一律無可奉告。”

她隻得作罷。

馬車重新轔轔駛起。秦薑坐在車裡,終於得見阿蟬托付給她的東西。

匣子裡多是書信,另有一個做了一半的香囊。她拿起香囊,見上麵繡著鸞鳳,針腳細密,針法出色,已初成型,但沒有係絛子和穗子,翻來覆去看了看,見隱蔽處繡著一個小小的“仇”字。

放下香囊,秦薑拿起最上麵的一張紙,上麵寫著一首詩。

孤枕寒簟夢魂驚,竹影窗紗月半明。

醒時難言心中事,醉後堪訴紙上情。

鯤鵬有翼南冥去,鴻雁無書西海濱。

尺素淚痕終須儘,一任蕭郎從此行。

雖然說著“尺素淚痕終須儘”,但紙上斑斑駁駁,暈散了好些墨跡。

書信甚多,字跡淩亂。回去後,秦薑便拿與呂椒娘看,希望與她一同參詳。

呂椒娘正在叮叮當當地彈琴,但從表情上來看,也許是到了忍耐的極限,要不是秦薑說這是傳說中“宿盟主的琴”,恐怕她早抽出寶劍,把琴一劈為二了。

這時聽秦薑說看詩和書信,哪裡有耐心,便把琴一擱,摘下牆上佩劍,道:“我突然想起,今日的劍還沒練,家傳的劍法可不能荒廢,先走一步!”

秦薑追到門口,跟不上她的腳步,隻得放棄,忽見廊下雙雁半低著頭,傷春悲秋,索性讓她過來,分擔一些。

雙雁喜滋滋地扭著腰與她進屋了,待要關門,被秦薑製止,“門彆關,不然太黑,看著眼暈。”

“古人曾言——燈下觀美人,看來大人更喜歡白日看得清楚。”雙雁捂嘴輕笑。

回應她的是一摞書信擱在麵前。

“需仔細查找,若有關於人名、地點、物件等值得注意的地方,都記下來。”秦薑道:“當然,你若能猜想出其中一二,儘可報於我,視情況嘉獎。”

“……”

--------------

這些書信大致分兩類,一類是長短詩、心得隨筆,字跡娟秀,文才兼備,與那日在謝蘅屋中的筆跡類似,想來都是謝蘅所做。

讓人頭疼的是寫給謝蘅的信件,光是紙張就稀奇古怪,厚的薄的、黃的花的,還有一些寫在不知是什麼皮子上的,坑坑窪窪,字也難看,有些地方甚至直接隨性塗鴉,就算光線再好,看著也讓人眼暈。

其中一些的信封上,戳著一些印章,不像私印,更像是仿照驛站的印章。秦薑一一看來,發現最多的是刻著“寧州三絕”的印戳。

她先把這四五十封書信單拿出來看,裡麵的內容五花八門,字跡甚醜,有些開頭寫著“謝小姐親啟”,後來是“蘅娘親啟”,又有一些是“阿蘅卿卿”。

【謝小姐親啟。

見信如晤(“五”字寫在正中,左邊塞“日”,下麵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