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十) 惟願明月照我(2 / 2)

折獄錄 燭淚落時 4134 字 8個月前

吾已派人寄送對牌,汝是否見三絕齋陰陽圖?想吾初見,大受陣汗(彆字),聽聞為一少年機關奇才所製,吾花費甚多,依舊不知其姓名,掌櫃的(下麵劃去“老王八”三字)吾怒發衝冠,焚燒所購之書於其齋前,暢快!

此後小姐書信,隻需拿對牌送往善縣三絕齋,告知何往。今日起,汝便半隻腳入江湖,可入美人榜,榜十葉欣欣,不如汝美。】

【謝小姐親啟。

見信如晤。

汝可見蓮蓬?寧州蓮蓬一絕,雖小如(中間夾“汝”字)拳,但味甚羌(錯字),不知汝吃了可新鮮?掌櫃的說兩日可到,若逾兩日,望告知,吾找他算賬。

今日街頭有新來百戲,一人當空吐火,奇哉怪哉。吾觀之良久,見他酒壺似乎有詐,便換之,果再不能有火,幻術到底為假,不如刀槍實在。惜汝不在,不能一同觀看。】

【謝小姐親啟。

見信如晤。

莫要再加責備,上回那吐火漢子,吾給了他二十兩,夠他養活全家,吾並不是紈絝子弟。

另附玫瑰胭脂一盒,此為寧州女子最愛之物。】

【謝小姐親啟。

見信如晤。

詩作已收到,甚好,甚妙,吾深有所感。吾不善詩文,但曾見一詩,頗似小姐所指,附上此詩:

青山隱隱水迢迢,秋儘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蕭(彆字)①。

玉人教他吹簫,小姐教我寫詩,可見小姐比玉人更有文采。】

秦薑將所得信息列於紙上,常居寧州,或是寧州人士,年紀應當不大,喜歡舞刀弄槍,家中殷實。

“哎,這裡有一幅畫像!”雙雁叫起來。

果然,信中抖出了一幅墨寶,畫著一人,武生的模樣,腰纏寶劍,神采奕奕,意氣風發,正如她所料,是個少年郎。

雙雁這廂湊過來看秦薑手裡的信,評價道:“果真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怎能將正經人家的小姐比作花娘?”

兩人繼續翻找信件。

有些信長,有些短,有的不過隻言片語,內容多為所見所聞,並不過於纏綿悱惻。

唯一封信上,短短一行:

【阿蘅是天上明月,我不過是夜行之人。】

按時間看來,這封過後,寄來信件便不多了,內容也流於表麵,雖然字跡整齊了很多,卻掩藏了發自內心的真情實感。

最後一封,相隔許久,未道近況,卻是一些剖白心跡之語,仿佛他們永遠不會再見,少年將心中的話一股腦傾瀉在了信中。

【人生百年,有些人一輩子尋不到個知己,而我早已尋得阿蘅,忘卻種種煩惱,我視阿蘅為姊為友,卻不能更多,常聽書中有來世相約,但來世遙遙,未必再是你我二人,望阿蘅此生珍重。不日要去漠北,惟願明月照我,他日若能歸來,再報平安。

阿蘅莫哭,珍重。】

印戳旁邊的日期,算來是五個多月前。

至此,案情如同被迷霧籠罩的山巒,日光漸盛,霧氣也逐漸消散,現出青山輪廓。

她叫來捕快,將畫像與此人特征告知,在搜到的人中,弄清楚是否有一個名姓中含“仇”字的。

捕快一一應下,另外稟明:“小的們和謝氏藥鋪的夥計喝了好幾場酒,這才套出話來,說是謝夫人曾要過一包[砒·霜],說要治屋中的耗子。夥計不敢做主,問明謝勝允了,這才給了藥。”

一通忙活完,已經日薄西山,呂椒娘收拾了武器,一身熱汗地回來,進屋便道:“看了這多時,可有眉目了?”

“差不多了,”秦薑道:“隻等捕快將人找到,問清之後,就能開堂審案了。”

“那就好。”呂椒娘道:“與你說個有趣的事。那個小丫鬟蘭兒,今天不聲不響的在樹後麵跪了快一個下午,好懸沒跪暈過去,要不是被我看見,還得跪著呢,忒實誠了。”

秦薑啞然失笑。

“我方才安慰了幾句,覺得這孩子心眼兒實在,挺討喜的,就把她調到內宅來了。”

從剛才起就戳在旁邊的雙雁道:“夫人,您可得看準了再用,有些慣會使苦肉計的。”

呂椒娘納罕道:“你怎麼還在這兒?快去備飯吧,本夫人餓了。”

雙雁乖巧地應了一聲,出去了。

環兒已經在張羅飯菜,見她來了,好一通奚落,“你那白眼翻到天上去,還能翻給夫人看不?你跟夫人呐,就是草窠裡的螢火蟲比天上的月亮,咱們做丫鬟的呢,最重要的是本分……”

“本分本分,你倒是本分。”雙雁橫了她一眼,道:“我剛才可聽夫人說了,那個蘭兒,被調到內宅伺候了,人家可是跪了一個白天得來的——本分可換不來!”

說著轉到廚房裡盛米麵豆蔬的籃籃筐筐邊,這個摸摸,那個掂掂,忽而甜甜一笑,“梅兒姐姐,你說這黃豆和巴豆這麼像,咱們隔三差五拿黃豆與給馬夫,彆哪一日拿錯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