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晴時雨的天氣持續了幾日後終於退散,天色晴明,陽光照射在土壤上,乾燥的熱意緊緊抓住夏季的尾巴,想再逞一逞威風,隻不過總有些虛張聲勢的味道。
沈意能聽到水珠順著院子裡青綠的芭蕉葉往下滴落,順著低矮的房簷彙入水窪中,而後在日光下蒸騰。
張嬸兒探著頭,看了看隻有沈意一個人在,這才走了過來:“沈小娘子,我見那片空地上興磚動土,那位是在這兒住下了嗎?”
“嗯,他家中遭逢大變,獨餘他一人,他在縣裡的衙門謀了一官半職,暫且住下,再做長久打算 。”
張嬸猶豫再三,話在嘴邊過了又過,還是不吐不快:“沈小娘子,有些話,嬸子還是說了,他一住下來,村子裡傳出來了些風言風語,難聽的很,你平日施與的草藥真是喂到狗肚子裡去了。”
她心下了然,卻並沒有責怪她們,她自知也有做的不妥的地方,她和齊玉日常的相處就已失了分寸,他雖搬出去住了,可在外人眼裡,仍是共處一室的親密。
這世道對女子本就苛刻,在她們身上加上諸多條條框框,用嚴苛的目光來監督,用不懷好意的揣測來做審判。
何況,她本就也有些私心,眼睛失明後,身處長久的黑暗,齊玉的出現,似是帶了些光亮,現下的局麵她該有預料的。
“謝謝嬸子的提醒,我知道了,嬸子放心,我會處理好的。”沈意溫婉的笑了笑,清醒且自持。
“嬸子也沒彆的意思,我看那孩子人也不錯,你要真有心思的話,我找他好好說道說道。”她打心裡疼愛沈意,就算她做不成自家兒媳,有個依靠也好。
“不用了,我和他除了救命之恩外,本就無甚關係,更談不上兒女私情。”
張嬸見狀,輕歎一聲,也無話可說了。
沈意將張嬸送走後,坐在院子裡想了一上午,她不知道齊玉對自己是否有意,他平日裡的接觸是一時的心血來潮,還是情難自抑,她更不知道。
她唯一知道的是,男子的薄情容不得她去賭。
她還未沉淪進去,便有脫身的機會。
日暮西山,倦鳥歸巢,蕭元祁望了望遠方,隨後落完最後兩枚棋子,下達完最後的指令。
“這兩個人,先彆動他們,留到最後。”
那兩人都是二皇子母族之人,謝縣令拱手:“卑職記下了。”
“今天就先這樣。”蕭元祁起身就要往外走。
“殿下,村舍簡陋,殿下何不在這裡住下。”
蕭元祁沒有回話,一路歸心似箭,他總是忍不住在想,她在做什麼,心中似乎住下了個小女子,在攪亂他的思緒。
直到看見那一方小小院落,他心中的小人才偃旗息鼓,稍作歇息。
沈意聽見動靜,算算時辰,便知道他回來了。
等他稍作休息後,沈意才開口:“齊玉,我有些話對你說。”
見她鄭重的模樣,蕭元祁輕輕挑了挑眉:“你說。”
“齊玉,我孤身一人,這些日子我受過你許多照拂,你也家中零落,如若不棄,我想認你做義兄,以後也好互相照應。”
“義兄?”蕭元祁咬緊牙關,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重重的將那兩個字重複了一遍。
“嗯,你可願意?”
“沈意,你真是好樣的!”蕭元祁咬牙切齒的說道,一時之間快被她氣出了內傷。
“你是在和我裝傻,還是……”
“我自是真心想認齊大哥為義兄。”沈意以為他是認為自己在開玩笑,沒等他話說完,就急忙表態。
“齊大哥?”蕭元祁怒極反笑,好的很,現在連稱呼都改口了。
他把她放心上,她卻一心隻想認他當義兄,她的心壓根就沒自己的一席之地,怒火下去之後是從未有過的挫敗。
她表麵看起來柔弱,內心卻像一塊捂不熱的石頭,冷心冷情。
“沈意,你把我當什麼?”蕭元祁扔下一句,轉身就離開了。
沈意覺得這兩日她和齊玉之間的氣氛有些怪,雖然他平日裡也總是少言寡語,卻不像現在這般冷冰冰的。
有時甚至他早早的出去,很晚才回來,她和他都打不上照麵。
不過這樣也好,省的二人都不自在,沈意想到那天他說的話,思索不出結果,便想暫且擱置,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理出頭緒了。
相比於此,更讓她憂慮的是,這兩日總覺得周圍有些異樣的動靜,她雖看不見,卻能感覺到似是有人在窺探,她心頭疑雲漸起,暗中防備起來。
這日太陽還未落山,沈意就聽到了院外的籬笆被人推開。
“齊玉,你今日怎得回來的這麼早?”
對方沒有答話,靠近院子的步伐沉重又快速,沈意皺起眉頭,齊玉的腳步聲一向輕盈。
“齊玉?”沈意又試探的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