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閱一直盯著秦咿和梁柯也,反應有些慢,隔了一會兒才出聲應下。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感覺到,梁柯也和秦咿之間有些奇怪,表麵劍拔弩張,內裡好像又存在某種微妙的暗流。林卿閱不喜歡這種氣氛,她想抓住梁柯也的衣袖,把他的注意力拉回來,就在那一瞬,梁柯也突然發力。
他抬手猛地一揚,擴香石裹著橙花精油的味道快速飛出去,強勁的力道激蕩起微弱的風,刀刃一般割裂空氣。
林卿閱心裡一驚,眼睛睜大,兩個妝造師不受控製地尖叫起來。
與此同時,擴香石越過秦咿的肩膀,沿著拋物線重重砸在她身後的牆壁上。
“嘭”的一下,石頭徹底摔碎,粉末飛揚起來,猶如暴雪壓境。
整個過程很短暫,也很激烈,梁柯也看著凶悍,實際上他控製了角度,並沒傷到秦咿,更像是要給她一個下馬威。
秦咿則一動不動,她穩穩地站著,不躲不閃,也沒有不安和慌亂,始終保持著與梁柯也對視的狀態。
陽光透過玻璃落進來,暖洋洋的,擴香石揚起的粉末仍在飄蕩。梁柯也和秦咿看著彼此,看了很久,像是在用眼神較量,又像是某種糾纏,綿綿無儘。
時間似乎凝固了,所有畫麵都是每秒四十八幅的慢鏡頭。
房間裡鴉雀無聲,林卿閱臉都白了,她覺得梁柯也像個瘋子,慢慢往後退了步,離他遠些。
秦咿眼神中看不出太多情緒,問他:“現在我們扯平了嗎?”
梁柯也沒說話,轉身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停下,背對著房間裡的人叫了聲林卿閱的名字。
林卿閱嚇了一跳,有點哆嗦。
梁柯也說:“把二十塊轉給她,彆賴賬。”
妝造師連忙拿出手機,點開掃碼功能,“我來轉我來轉。”
轉賬收款的功夫,秦咿餘光看到,梁柯也開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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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柯也走後,獨奏會正式開始,林卿閱不太擅長藏心事,上台的時候臉色還有些發白,手指軟得險些拿不住琴弓。
畫廊老板大概知道了什麼,找了個借口讓秦咿提前下班,避免與林卿閱再碰麵。
回家後,秦咿用手機軟件找了家好評率最高的乾洗店,把弄臟的鞋子和林卿閱借她的那條連衣裙一並送了過去。
乾洗店提供跑腿服務,衣物洗乾淨後可以送件上門。秦咿找到獨奏會策劃人的微信,簡單說了下情況,問對方能不能把林卿閱的地址給她。
策劃是林家帶來的人,沒過一會兒就回了消息,很直白地說地址是個人隱私,不能告訴秦咿,裙子也不用她還。
那股傲慢勁兒,和林卿閱一脈相承。
乾洗店的前台是個小姑娘,她見秦咿神色不佳,試探著問:“衣服還洗嗎?”
秦咿點頭,“洗的。”
付了錢,從乾洗店出來,秦咿又去買了些畫具。拎著購物袋往公交站走時,她路過一家甜品屋,櫥窗內燈火通明,像個亮晶晶的玻璃盒子,空氣裡彌漫著濃鬱的奶香味。
秦咿腳步頓了頓。
她記得有一個人愛吃甜的,一度到了嗜糖如命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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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秦咿沒去畫廊,她早早出門,冒雨轉了三班公交,才抵達目的地。
天氣實在糟糕,雨水重重地拍打傘麵,響聲淩亂。石牆電網高高聳立,像一隻體型巨大的海妖,秦咿抬頭看了眼,風吹著她的頭發和臉頰,吹得皮膚一片冰涼。
手機在這時響了下,是朋友塔塔,她問秦咿中午有沒有空,一起吃火鍋。
秦咿輸入幾個字:【我在襄城區。】
秦咿家裡的情況,塔塔知道一點,一聽就懂了,笨拙地試圖安慰她:【寶寶,你不要難過。】
秦咿:【沒事的。】
她已經半年多沒來過襄城區,早就沒有那麼多情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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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城監獄的探監室還算寬敞,一扇扇玻璃,幾把舊椅子,痕跡斑駁。
秦咿等了會兒,有人走進來,高大的影子砸在她麵前,仿佛帶著某種聲響。秦咿抬眸看過去,儘管早有準備,她還是愣了下,不自覺地叫出他的名字——
“謝如瀟。”
大半年沒見,謝如瀟有了些變化,他瘦了,高了一點,短發刺黑,看上去質感堅硬。雨天光線渾濁,他浸在裡頭,又穿了身囚服,卻絲毫不顯狼狽,整個人介於少年傲骨和成熟深邃之間,氣質清雋。
見秦咿一直盯著他,謝如瀟挑了挑眉,對她笑了下,笑得有點痞。
真帥啊。
這麼好看的男生,年輕又耀眼,卻被困在鐵窗內,不得解脫,遑論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