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檢查了一番,並未發現其他傷口,在命案現場的黑衣人,逃跑時,身上並未插箭,再者那人身形更要魁梧些,書生,太過瘦弱。
此人是無辜的,但又有誰想要一個書生的命?
那雙眼睛緩緩睜開,和陌玉緋對視,起先是一種朦朧的疑惑,接著便漸漸平靜下來,隻是細密的睫毛還在因疼痛輕微地在顫抖。
“需要給你找個大夫嗎?”陌玉緋撫著箭羽,垂眼,片刻後露出幾分擔憂。
慕瑾抿唇,視線落在陌玉緋的腰牌上,袖中緊握的手指放鬆,是這個人。
他裝出一副可憐樣,偏偏又淡淡笑道:“不必,麻煩閣下替在下收屍。”
說完,他閉上眼睛,似乎真的在等死。
“……”
陌玉緋沉默半晌後,認命扶起人去醫館,走前趁著拿衣服的功夫,刻意在屋裡排查。
並沒有藏人。
羽箭漆黑,沒入左肩,鮮豔的紅浮於潔白的布料上,帶著破碎的美感,郎中輕輕拔了一下,趴在陌玉緋肩膀上的人,身體控製不住地開始顫抖,痛極了,但嘴裡卻沒發出半聲慘叫。
慕瑾感受著傷口處吹來的涼風,眼裡的墨色化開,湧上些讓人看不懂的深意。箭是他插進去的,避開了筋骨,這點痛,對他而言其實算不了什麼,以往出任務傷的最重的時候,半條命都沒了。
他低頭,有些感慨,真是個容易心軟的人,也不知這種脾性能得罪何人,竟想要她性命。奈何他也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要怪便怪沒有銀錢消災吧。
作為刺客,隻要拿捏了敵人的弱點,那麼一擊必勝,這個人的弱點是心軟。
至於那一箱子的賞金,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美人喘著氣聲,痛哼,唇角溢出點點血跡,果不其然引來人注意。
陌玉緋握住郎中手腕,製止了他的動作,再拔下去,還沒失血過多,就先疼死了,她可不想無故背上命案。
她皺眉,語氣有些冷:“你會不會拔箭。”
郎中年過半百,花白的胡子隨著喘氣一抖一抖地,被氣得年輕了不少。
他打了一下陌玉緋手背,道:“這是特製的箭,雖然不知為何沒上毒,但箭尖有鐵製的凹槽機關,拔出時受阻機關外翻會破壞血肉,當然會疼。”
陌玉緋沉默,從懷中掏出匕首,郎中被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要被滅口,雙股戰戰兢兢。
“忍著點。”她放下將近失去意識的書生,也不管對方能不能聽到,削去箭羽,將整支箭往前推。
“唔。”
慕瑾悶哼出聲,他睜開眼,一隻手撐在她的肩膀,似是要掙紮,下一秒血箭破出皮肉,濺起的血花沒入那身黑衣消失不見。
陌玉緋盯著那張蒼白的臉,伸手勾起他的下巴,抹去對方嘴角咬出的血液,語氣裡依舊沒有彆的情緒:
“弱。”
慕瑾悶哼,有些彆扭地彆開臉:“自然強不過宛平縣的官差。”
世人皆知,宛平縣令為節省開支,府衙裡隻留下些老弱病殘。
陌玉緋忽略,對著郎中招招手:“你來治吧。”
老頭子剪開浸血的布料,用清水擦拭傷口,翻開藥箱一邊找金瘡藥,一邊抱怨:“最近受傷的人可真多。”
陌玉緋隨口一問:“還有誰?”
“張家村的村長摔折了腿……”
正說著,她懷裡一重,書生直挺挺撲倒,打斷了郎中的話。
陌玉緋頓住,這是故意的嗎?她用力戳了戳這人肩膀,沒有反應。
上完藥,她將人安頓好,走前,不知為何把那支斷箭收入袖中。
箭羽,箭身,箭尖,皆和她收到的那支箭不同,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但……原諒她此時草木皆兵。
同福客棧的住客,已被官差遣散,不剩什麼人,屍體已被抬走,血淋淋的樓梯看起來依舊嚇人。
掌櫃坐在櫃台裡側,有一搭沒一搭地擦著算盤,陌玉緋上前,輕叩桌麵:
“死者是誰?”
“不是問過了嗎?”
命案發生的第一時間,官差們就已經盤問過整個客棧裡的所有人,彼時她並不在現場。
陌玉緋垂眼唬人:“需要要再調查一次,剛剛有人說出了不一樣的名字。”
掌櫃大驚:“不是已經抓到凶手了嗎?”
陌玉緋拱手致歉:“多有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