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我瞧著有點像宣家的活……(1 / 2)

穀維的屍身暫放於殮房,死拒解剖的趙仵作被臨時喊過來乾活。

趙仵作年紀三十許,身形較同齡男子小上半個頭,他將白圍、白巾、羊腸手套一一戴好,手執細刀朝周時序道:“周公子,你可要看護住我了。”

若不是應常懷說有位蠱師鎮場,他吊死在衙門都不出來。

周時序大方道:“自然,我保你活到五十。”

趙仵作愣了:“五十歲之後呢?”

“那就歸老天管了,哈哈哈哈。”

周時序接收到應常懷不善的視線,忙斂笑,輕咳兩聲:“蠱蟲與宿主生死相依,無其一能獨活的道理,你放心吧。”

趙仵作吞了吞口水,硬著頭皮上。

刀鋒破胸而入,傳出‘哢嚓’脆響,穀維的屍體完全失水,皮膚薄脆無比,但深層肌肉緊緊排列如乾柴,趙仵作汗流不止,也就開了個拳頭大的口子。

他放下刀,拿出剪斷肋骨的剪子,費了好些力氣,將穀維的腹腔也打開。

“啊!!!!”

隻不過看了一眼,趙仵作尖叫一聲當即暈了過去。

應常懷與周時序探頭望去。

裡頭與他們想的完全不同,腸、心、肝等外表包裹著一層又一層密密麻麻的白色絲狀物,絲線上沾著透明的液體,液體從五臟滑向胸腹內壁,被饑腸轆轆的白絲貪婪地飲用,跟活了似的。

乍見天光,它們不懼反喜,朝外麵飛射出伸出柔軟的白線,試圖攥取活下去的養料。

說時遲那時快,周時序一個側身,白絲襲擊落空,他又一腳踹在屍身底下的桌子,將它飛踹到牆上。穀維的屍身掉了下來,陷入休眠的白絲紛紛驚醒,掙紮著要跑出去。

一盞油燈準確無誤的扔進了白絲堆,砰砰砰的滾落在地,燈盞中的胡麻油撒了一地。

應常懷捉了把火石扔出,哧的一聲燃起大火。

“大人怎麼了!?”

尹征和等在外麵的衙役聞聲進來,越過他們的身影看向牆角。

所有人都呆住了。

隻見熊熊大火中,穀維的胸口伸出無數黑色觸手,在烈火中扭曲而瘋烈地搖曳。那是無數白絲為了繁衍,將孱弱的幼絲包裹在最裡麵,圍聚而成的粗大觸手。

穀維的屍體成了最好的柴火,一根根白絲在烈火中化為灰燼,大火燒了差不多一盞茶。

周時序借了把劍,砸開了黑炭似的觸手。

奄奄一息的幼絲露出來,尾端輕輕的垂在地上,像是在求饒。

“靠……”

周時序的臉黑的不能再黑,仿佛從喉嚨裡擠出來這個字。

嗜血肉,生命頑強,有種群和自主意識,隨便一條都是蠱中翹楚,它居然能占齊了。

應常懷就算不懂蠱,但卻看懂了周時序的意思。

“棘手嗎?”

周時序有些不甘心地笑了聲:“實話說,我搞不定。”

周時序的蠱術造詣算可以了,否則也不會有資格參加祭司選拔,可他都搖頭稱不行。

應常懷麵沉如水:“無解?”

“倒也不是。”周時序道:“我瞧著有點像宣家的活蠱,你看看能不能找個宣家人幫忙。”

應常懷輕輕皺起眉:“在哪兒找?”

“瞧我這腦子,”周時序拍了下腦袋,才想起來應常懷不是蠱師:“吳地古茶村,具體在哪兒我也不大清楚,我四弟前段時間應宣家祭司書信前往吳地王城,不知現在離吳與否……算了,我寫封信,你找人帶給他便是。”

應常懷沒有應聲,一雙劍眉擰的打了結。

尹吳二地正在交戰,應遙祝還是前線大將,他若此時送信入吳,怕是會被有心人再做文章。

他這邊思慮未定,周時序又道:“不過宣家人什麼時候來就不確定了。”

應常懷的注意力頓時被他吸引:“此話何解?你不是曾與我說,蠱師不得對普通人下手,違者會遭到蠱師界的追殺麼?”

周時序表情有些古怪:“我自然沒騙你,所以宣家肯定會有人來,但什麼時候來就由人家心意了。”

見應常懷麵色不愉,他忙道:“好了好了,本來不大方便往外說的……宣家祭司的爹娘全死在你們手裡,她要知道了還巴不得這東西多來幾株,最好把你們的文武百官啊都種上一圈。”

應常懷沉思片刻:“會活蠱的隻有古茶村嗎?”

周時序:“那倒不是,西疆之亂中許多蠱師為避禍遷出,有去了西越的,有像我家一樣留在了尹朝,也有些小姓氏,但若是說活蠱最厲害的,肯定是古茶村沒得跑了。”

“它們村的祭司不到二十就已經通過了蠱字三階,放在三姓中都少有,我通過蠱字三階都快二十二了。”

應常懷頷首,下了決定:“今夜我入宮一趟,有消息再找你。”

-------------------------------------

宣止盈做了夢,夢裡是一條江水滔滔的大河,一個姑娘梳著雙辮,坐在江邊的山壁橫出的一塊崖麵上,任由滾滾江水洗濯雙腳。

青山矗立在她身後,飛鳥盤旋在她頭頂。

她唱著歌,自由又快樂。

那是宣止盈的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