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 老登,你動他一指頭試試捏!……(1 / 2)

農曆七月十五,萬鬆山莊。

葉夕顏搖著蒲扇,半坐半躺在車篷底下乘涼,今夜是一種濕黏黏的蒸熱。

黯淡的月兒隱在烏蒙蒙的野雲後,天色昏暗得像是要下雨了。

輕拍一下腿邊的傘劍,她暗自慶幸,多虧帶了傘,即便丁鵬將她拒之門外,她也不至於淋成落湯雞了!

她討厭黏黏糊糊的相遇,藕斷絲連的辭彆,即便是分道揚鑣,也要說個清楚明了!

如果他還想和自己吵架,那她奉陪到底!

正想著,天邊驟閃過一道雪亮的銀蟒,“轟隆隆”一聲巨響,直豎豎地劈到了萬鬆山莊。

探出身子張望了一眼,隻見一道水桶粗的閃電,對著萬鬆山莊直劈了過去,一道霹靂炸雷滾過,滂沱大雨就傾瀉了下來。

葉夕顏瞳孔劇震:“……這是渡劫呢?”

雨勢越來越大,她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撐傘跳下了馬車,快步往雨霧中跑去。

……

電閃雷鳴,驟雨滂沱。

丁鵬遍體鱗傷,一張嘴就湧出一灘血,浴血的身體在暴雨中搖搖欲墜,絕望地看向了撐傘逼近的二人。

柳若鬆歎了口氣,假惺惺地說:“事到如今,你還不知道悔改麼?”

“……悔改?”丁鵬目眥欲裂,握緊了手中的長劍,顫巍巍地指向了他,“我那麼相信你,你卻在我的酒裡下迷藥,騙取了我的劍譜,還倒打一耙,栽贓我是采花賊!”

“不錯,我的確需要悔改!”

“怪我信了你的假仁假義,竟然與你這種衣冠禽獸做了結義兄弟!”

柳若鬆輕笑:“你有證據麼?本就沒有什麼天外流星,這世上隻有柳氏家傳劍法。”

證據?

他哪裡還有證據?

那條腰帶已經落入了柳若鬆的手中。

“……偽君子,雷怎麼不劈死你們!”丁鵬啐了一口血沫,悔恨的淚水沿著臉頰淌下。

“死到臨頭還不開眼!觀戰的江湖名門不少,你以為,為何隻有我二人前來?”

梅花老人獰笑起來,“你不過是個陰溝裡的老鼠,打你都怕臟了手!”

丁鵬如遭雷擊,大雨滴到他身上,濺落小小的水花。

名譽已溺死在黑暗的臭水溝裡,沒有人會相信他了,夕顏也會對他很失望……

他打了一個激靈,渾身起雞皮疙瘩。

“誒,此事還有轉圜的餘地。”

看穿了他的恐懼,柳若鬆擺了擺手,“丁鵬,念在你還年輕,你自剁大拇指吧,我可以放過你。”

剁掉大拇指,終生都可能握不了劍!

劍就是劍客的生命,柳若鬆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看似給了一條生路,卻無異於把人往絕路上逼!

雨勢增大,烏雲堤被銀蟒撕裂了個缺口,丁鵬抹了把臉,迎麵飄落的雨絲,模糊了視線。

“全毀了……”他喃喃低語,語氣冷颼颼的,比夜雨更寒。

那就一起下地獄吧!

他咬緊牙關,縱身向柳若鬆撲了過去,即便是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但他的算盤落空了。

隻見劍光一閃,一劍割在肩頭,一劍刺入了腹部,鮮血汩汩流出。

他竟未察覺此人的出現!

重重地跌落在地,丁鵬還沒爬起身,一隻腳便碾在了丁鵬的腹部,劇痛霎時便席卷全身。

他疼得顫抖,鮮血從傷口處涓涓流淌,柳若鬆歎了口氣:“墨竹兄,你怎麼也來了?”

來人正是他的另一位結義兄弟,歲寒三友中的墨竹。

墨竹冷笑:“速度太慢了,我已經等不及了!”

話音落下,劍刃輕抬,準備對準丁鵬的胸口刺下。

丁鵬已經沒有力氣掙紮了,恨意也無,不甘也無,隻剩下了悔,早知道那是最後一麵,他就不和夕顏吵架了……

如果時光溯回,他一定不會小心眼了。

這樣想著,他的目光黯了黯,苦笑著闔上眼睛……

驀的,一道雪亮的寒光,如裂天穿雲的銀蟒劃空而過,“鏘”地一聲,長劍被高高地挑飛,深深地插入了泥漿中。

墨竹連連後退了好多步,心中不由一驚。

柳若鬆的手搭上劍鞘,警惕地打量著周圍,揚聲道:“哪位高人在此,可否現身一見?”

耳畔隻有瀟瀟雨聲,梅花老人和墨竹交換了個眼神,飛身在雨中穿梭片刻,卻未曾找到可疑的蹤影。

見狀,丁鵬仰天大笑:“縱使瞞得過人,也瞞不住天!還不承認麼,那幾道雷就是劈你們的!”

梅花老人怒目而視,一掌朝他天靈蓋劈去,“嘴硬的臭小子,看我不……”

話還未說完,驀地僵在了原地,咽喉上多了一縷淡淡的紅痕,鮮血緩緩地沁了出來。

梅花老人轟然倒了下去。

驚鴻一刀,難道是幽冥地府的厲鬼來到了人間?

墨竹和柳若鬆俱是心魂劇震,即便是無辜的丁鵬,也不禁膽顫。

“啪嗒——啪嗒——”

柳若鬆吃了一驚,倏地轉身望去。

腳踩在濕滑的泥漿中,狂風驟雨中,撐著竹傘的紅衣女子,款款地踱步而來,傘緣還綴著一串串淡粉色的海螺珠珠鏈。

她蓮步輕挪,轉眼僅剩一丈之遙,柳若鬆這才驚覺,那根本不是什麼海螺珠珠鏈,而是傘尖染了淡淡的血色,稀釋的血水沿著傘麵緩緩滴落。

恍惚地望著這一道身影,一顆心像破冰的溪流,在激顫的跳動中複蘇了。

是她!

雨水打濕衣衫,她睫毛上掛著白霧似的水汽,灼灼的目光卻穿透了雨霧,與他遙遙相望。

丁鵬驚喜地望著她,仿佛看到了金光縈繞的救世主,眼淚一瞬間奪眶而出,滿腹的委屈都宣泄了出來。

她右手握著傘柄,傘麵輕輕地旋轉起來,笑意融融地招呼丁鵬:“傻瓜,過來!”

墨竹眼神一凜,手按在劍柄上,輕輕地摩挲。

這道陰毒的目光,丁鵬雖察覺到了,但他毫不在意。

前程儘毀,死有何懼?

丁鵬爬起身,捂著肩上血肉模糊的傷口,他怯怯地望著葉夕顏,既想奔向她,又怕她嫌棄。

不該和她吵架的,連往前邁一步都沒有勇氣。

“過來啊。”葉夕顏微微一笑,手朝他勾了勾,“還傻愣著做什麼?”

她一如既往的笑臉,安撫了他慌亂的心,給了他極大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