獠牙 你沒有自己的哥哥嗎?(1 / 2)

夏日的陽光烈到晃眼,即使房間裡的空調運作著,光是看見那刺眼的光線照進房間,仿佛也能感受到撲麵的熱浪。

靳書意在床邊守了靳瑜好一會兒,才起身,將窗簾拉上一層。明晃晃的陽光落在薄薄的白紗上,泛起一層朦朧的光。

床上的人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兒,連呼吸起伏都很微弱。

靳書意難得見到靳瑜這副模樣,連那張五官冰冷的臉看上去都乖巧了許多。

如果忽略掉那高高腫起的巴掌印,或許還要更討喜一些。

靳書意坐回床邊,給蘇煦發了消息,說靳瑜病得很重,這兩天估計沒法過去看望了。

也不是不能打電話,但他擔心會吵到靳瑜,即使床上的人陷入了昏迷之中。

電話那頭的回複來得很快,幾乎是消息剛發出去的瞬間,頂頭的備注就變成了“正在輸入中…”。

經曆過家中的變故,蘇煦相比起曾經那個矜貴的少年,就連說話也體貼很多。

『沒關係的書意哥,這個天氣兩頭跑很累,你也需要休息。』

蘇煦一條條的消息發過來,並沒有任何埋怨,反倒安慰起來靳書意。

『我的體溫已經降下來一些了,今天的液體也暫時輸完了,護工阿姨給我洗了水果,晚飯我會好好吃,你彆擔心。』

『希望靳瑜的病能早點康複。』

『你也要注意身體,彆太累了。我會好好養病的。』

靳書意看著屏幕上一條條體貼溫柔的話語,不由得有些內疚。

蘇煦也是一個人住院,身邊甚至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他的親戚們不給他添倒忙都不錯了,更彆提照顧。

在關心完蘇煦的狀況之後,靳書意還是給陳柯躍發了消息,說自己要在家裡照顧弟弟,讓人多幫忙關照一下醫院裡那個。

他這個發小向來講義氣,爽快地答應下來,沒有一個字的討價還價。

靳書意不由得感慨還是這個年紀的友誼最純粹,成年人的勾心鬥角、利益往來,實在讓他不習慣這麼空手套白狼。

他在心裡給這個發小記下了人情,便著手忙起來另一件事。

之前在靳鑠麵前撒了謊,說下午會有同學到家裡來探望,要是今天沒有客人過來,事情恐怕還不好收場。

好在少年人一天到晚都有使不完的精力,幾乎是靳書意一個電話,就頂著烈日過來了。

眾人在一樓的客廳嬉笑打鬨了一個下午,天花板都快給掀翻了,也沒把靳瑜吵醒。

靳書意不由得有些擔心,但家庭醫生說這是正常現象,要不是靳瑜的身體底子好,即使成年人照著這麼走一遭,恐怕都扛不下來。

難怪之後送進“火葬場”都能全須全尾地挨過來呢,原來從小就這麼抗造。

靳書意無奈地笑了下,頗有些苦中作樂的意味。他腳不沾地地忙了一天,總算把靳鑠那邊給糊弄了過去。

還不到晚上九點,他就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靳書意站在床邊思考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把被子枕頭搬過來,直接在靳瑜旁邊睡下了。

萬一靳瑜半夜醒了,起碼他還能幫忙叫醫生。

事實證明,他著實低估了靳瑜這次病得有多嚴重,直到第二天的中午,床上的人才終於有了點兒動靜。

昏迷了幾乎一天一夜的人眼皮動了動,似乎是要醒過來。那鴉羽一般黑而濃密的睫毛不住地在顫抖,好像在和什麼東西做抗爭。

靳書意伸手將那因為輸液有些腫脹的手給捏在掌心裡,靳瑜的手很大,他得兩隻手才能全部握住。

熟睡太久的大手觸感有些冰冷,上麵的針眼也沒怎麼愈合,看上去有些嚇人。

還好靳書意的體溫高,他將那隻手輕輕捂著,安撫似的順著指骨順了順,等那隻手勾起手指回握住他的時候,他就對上了那雙不知道什麼之後一瞬不瞬落到身上的視線。

靳瑜張了張口,卻發不出來半點聲音,可靳書意還是讀懂了裡麵的文字。

“我在呢。”他在床邊坐下,仿佛貼得近一些,就能給人帶去更多的安全感。

握著他的手指從沒這麼無力過,但靳書意也沒急著掙脫,隻是騰出來一隻手,將人睡得有些淩亂的頭發往旁邊撥了撥:“口渴嗎?我給你倒水。”

床上的人搖了搖頭,分明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也依舊不想離開他。那顆毛茸茸的腦袋往他手底蹭了蹭,靳瑜將自己的臉頰遞到靳書意的手邊,顯露出從未有過的乖順與信賴。

心裡頭莫名又觸動了下,最近好像總是這樣,會覺得靳瑜就是這個世界上最乖的小孩兒,完全不像原著裡那個討人厭的壞東西。

靳書意避開了快蹭到了手上的耳朵,在靳瑜的腦袋上輕輕戳了一下:“醫生說你左耳耳膜有輕度的穿孔,你能聽見我的聲音嗎?”

靳瑜在他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睛就沒從他身上移開過,搞得靳書意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少年躺在床上,微微點了點頭,張口想說什麼,依舊發不出聲音。

靳書意無奈地歎了口氣:“聽話,彆亂動,我給你倒杯水,等下叫醫生過來給你檢查一下。”

那雙亮晶晶看著他的眼睛委屈巴拉地往下一耷拉,嘴巴都快癟起來了,看上去對於不能繼續和他貼在一起表示非常的不高興。

都說生病的人容易小孩兒脾氣,靳書意一看,覺得這話非常正確。

就連喂個水都要哄著,真不知道是哪裡跑出來的巨嬰。

醫生就在隔壁的客房休息,靳書意說要過去推門叫人,靳瑜都勾著他的手不放開。最後還是打電話才把醫生通知過來。

不得不說,靳瑜的身體恢複能力強大到醫生都不由咋舌,昨天昏迷的時候體溫一度燒上了三十九度,靳瑜身上還有好幾處傷口,今天就已經脫離危險期,各項指標都在恢複正常。

製冷器的調節速度都沒這麼快。

“如果沒有繼續發熱的話,輸液是可以不用輸了,消炎藥還得吃幾天,最近天氣熱,他身上還有傷口……”家庭醫生一項項地和靳書意交代了注意事項。

昨天在靳書意到家之前,靳鑠是動用了家法的。

靳瑜死活不承認自己說謊栽贓,靳鑠就拿馬鞭在人後背抽了一頓。下手不算輕,但隔著衣服,並沒有產生傷口,隻是皮膚上青紫的淤痕恐怕得十天半個月才能消。

相比起後背的鞭傷,靳瑜膝蓋上的傷雖然沒那麼嚴重,但也得好好修養,不然容易落下病根。

昨天醫生檢查的時候靳書意不在場,今天看到那些已經明顯浮現出來的淤痕,靳書意的眉頭都要皺出幾座小山。

靳鑠還真是沒把靳瑜當成親兒子過,下手恐怕比對外人還狠。

上藥的時候,靳瑜雖然沒喊疼也很配合,但全程都牽著靳書意的手,跟個乖寶寶似的。

家庭醫生看到了,也沒多說什麼。

畢竟比起一個冷血的父親,兩兄弟之間相互扶持,才是一個正常人想看到的畫麵。要是家庭醫生跑去靳鑠那邊告狀,這兩個小孩兒估計少不了一頓罰。

家庭醫生的心肉眼可見地偏了,離開前還拍了拍靳書意的肩,讓他好好照顧弟弟。

等家庭醫生一走,趴在床上敷藥的靳瑜就開始不老實,嘰嘰歪歪地要往靳書意這邊拱。

靳書意哭笑不得地給人按回去:“彆亂動,等下傷口裂開了。”

床上跟毛毛蟲似的裹滿繃帶的靳瑜癟癟嘴,把他的手拉過去,貼在臉頰旁,不過這回是沒受傷的那半邊臉。

靳瑜左臉的巴掌印還沒消下去,這小子不樂意讓他看到,靳書意一出現在靳瑜的左側,這家夥就把臉藏起來。

還怪可愛的。

靳書意的手背貼在那尚且還有點發燙的臉頰上,無奈歎了口氣。

“為什麼要一個人把事情全部攬過去,你知道如果事情是我做的,父親也不至於這麼罰我。”靳書意坐在床邊,到現在才有時間慢慢和靳瑜聊天。

靳瑜的臉頰貼著他的手,說話的時候下巴一動一動的。那嗓子依舊沙啞,不過在吃完藥之後已經可以正常發聲了。

隻是那個語氣,一開口就聽起來嘟嘟囔囔的,像是在負氣:“哥哥不是喜歡那個蘇煦麼,要是靳鑠知道你這麼重視他,不得把人逼到絕路上去。”

這小子氣得直呼靳父的大名,現在連父親兩個字都不喊了。

靳書意隻當沒聽見,也沒有糾正。

他隻是有些意外,靳瑜是貨真價實的十四歲少年,而他的裡子卻是個被社會鞭打過的社畜。

在這個年紀普遍同齡人都還在犯中二病的時候,靳瑜卻能在極短的時間裡,想到他這個成年人都不一定能想出來的解決辦法,並且將靳鑠那個商場老狐狸給糊弄過去……

該說不愧是主角麼,難怪連靳鑠都要評價一句這小子心眼多,甚至這個結論,還是基於靳瑜故意藏鋒後的表現。

可靳書意並不會覺得這樣的靳瑜心思深重很可怕,大概因為這些心眼子都沒用在他身上吧。

他動了動手指,捏了捏那軟乎乎的臉頰肉,語氣聽上去頗有些無奈。

“我不是喜歡他,我隻是覺得他太可憐了。如果因為我的幫助,他會遭受更嚴重的打擊的話,我的良心會非常過不去。靳瑜,謝謝你幫我。”

區彆於同齡人說什麼都拐彎抹角,羞澀於表達,靳書意已經學會直白地將心意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