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是寂靜的,在這種極致無聲的環境下,每一個人的呼吸都顯得如此清晰,更彆說藏在石床下機關轉動的聲音了。
“叮——!”
尖銳的暗器從石台下方射出,直衝陸閒袇麵門另一張巨大的鐵網用時從陸閒袇的腳下彈出,試圖捕捉陸閒袇。
陸閒袇的反應極快,輕而易舉地用短劍擋掉了飛來的暗器。
而鐵網雖快,卻依舊快不過陸閒袇的警惕心,在鐵網出現的那一刻,陸閒袇就已經退到了鐵網的範圍之外。
鬨出如此巨大的動靜,愣是陸閒袇再小心,也瞞不過樓閣中的守衛,那些蹲守已久的黑衣人們從四麵八方竄了出來,將陸閒袇圍了起來。
陸閒袇看向了石台的位置,發現寂寥星已經被鐵網兜住了。
對此,陸閒袇不得不咬牙罵一句臟話,隨後放棄寂寥星,轉而牽著傀儡絲朝著屋頂飛去。
“哐——!”
屋頂的天窗在陸閒袇起飛的一瞬便被瞬間關上,傀儡絲被天窗夾住,陸閒袇無奈被迫落地。
然而事情還沒結束,沒登陸閒袇反應過來,緊接著,便是接連一串的門窗緊閉聲。
這座樓閣本是多窗多門,陸閒袇抬頭,隻見牆上的門窗前都落下了一層厚實的鐵板。
所有連通外界的出入口都被厚重的鐵板封死了,樓閣此刻徹底變成一隻“大鐵籠”。
他就像是被甕中捉鱉了一樣,落入了一個提前設計好的圈套裡。
十名暗衛虎視眈眈地對著他,隻要他有所異動,他就會瞬間吃到來自十把刺刀的攻擊。
“嗬~”
看著樓閣內眾人這副氣勢洶洶的架勢,陸閒袇冷笑了一聲,沒有露出丁點兒束手就擒的意思。
既來之,則安之,從開始他就沒有想過,這一趟可以輕鬆離開。
唯獨可惜的是,寂寥星他帶不走了。
那張兜住寂寥星的鐵網也是隕鐵製成的,雖然成色和寂寥星身上的用料不能比,但陸閒袇一時半會兒也切不斷。
“司馬稷譽覺得這樣能抓住我?”
這句話不是對十個暗衛說的,他是對這十個暗衛的主子說的。
麵對陸閒袇的挑釁,這些暗衛不為所動,回答他的,是來自十個暗衛整齊劃一的協同進攻。
十把刺刀同時刺向他,淩厲的攻勢與刁鑽的角度,尋常人幾乎不可能避開。
“叮——!”
刀劍碰撞的嗡鳴聲在這一刻響徹樓閣,十把刺刀架在一把短劍上,對著短劍下方的人施以無比巨大的壓力。
陸閒袇悶哼了一聲,單膝跪地,論身體強度,他可不能和寂寥星比。
就算技巧再強,他都不能一次性接十刀更何況這十刀還都是來自絕頂高手。
陸閒袇扛不住,連忙一個翻身,從暗衛身側的縫隙中滑了出來。
然而暗衛們的攻擊緊隨其後,如夏月凶猛的雷雨,一陣接著一陣,陣陣直擊要害。
陸閒袇揮劍冷靜應對,麵對暗衛的每一次揮刀,每一次偷襲,都能迎刃解決。
這一現象令十個暗衛感到異常震驚。
眼前的這名少年人就像他們主人所描述的那樣,充滿了未知。
即便沒有使用傀儡,其精湛飄逸的劍技也非常人所有,在麵對他們十個時,雖然沒有占到便宜但卻從未落入下風。
當然,十個打一個,論持久戰,陸閒袇連半柱香的功夫都支撐不住。
能夠在這是個人的手裡全身而退,就已經相當不錯了。
陸閒袇覺得無趣,所幸便不再多言。
“下輩子再見吧。”
說完,陸閒袇的身影便隱入了黑暗,然而這一次,陸閒袇的逃脫就沒有上一次那麼輕鬆了。
他的潛行技法也是建立在傀儡絲的幫助基礎上的,那些暗衛就像是提前被告知了這個秘密似的,在陸閒袇消失的同時揮動刺刀,亂中有序地切割空氣。
他們的身手整齊劃一,仿佛一個模子裡雕刻出來似的,眨眼便破壞了陸閒袇的傀絲陣。
陸閒袇的身形再次暴露在了眾人的視野中,陸閒袇沒忍住“嘖”了一聲,隨後拉動身前的機關。
伴隨齒輪轉動,陸閒袇的身前出現了一條向下的密道。
幾乎在密道出現的那一刻,陸閒袇便一頭紮了進去。
暗衛們當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陸閒袇逃走,立即追了上去。
誰知密道裡的陸閒袇再次拉扯機關,一隻掛麵倒刺的鐵籠從天花板上掉了下來,罩住了好幾個暗衛。
剩下的暗衛湧入密道,卻差點迎麵撞上釘牆。
明明是獵人布置的場地,獵人卻被獵物戲耍了。
八角亭內,司馬稷譽眸色加深,手中的黑子欲要下手。
安永侯憋笑,道:“這就是你設計的籠子?”
司馬稷譽抬手托腮,玄色衣袖從他的手腕處緩緩滑落,露出內裡蒼勁有力的手臂。
“是,我要求的,但卻是侯爺您提供的籠子。”
安永侯麵色古怪:“殿下這是嫌棄我的千機閣了?”
司馬稷譽:“不,千機閣畢竟是公輸夫人留下的遺物,我怎會懷疑千機閣的價值。”
說著,司馬稷譽輕夾著黑子,再次於棋盤上落下一子。
樓閣內,暗衛們被各式各樣的奪命機關弄得狼狽不堪,若非他們各個實力超群,早就被千機閣的機關弄得死傷一片。
反倒是陸閒袇,明明是獵物,卻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越跑越遠。
安永侯對著司馬稷譽露出了一個抱歉的神情。
“對不住了,我家夫人的機關確實厲害。”
司馬稷譽沒有生氣,即便他的黑子暫時沒有致勝的機會,大局依舊掌握在他的手裡。
“我沒有覺得千機閣的機關哪裡不好。”
司馬稷譽的嘴角微微上揚,“我在意的是,為什麼我的矛會自己指向我的盾。”
安永侯眯起了眼睛,終究是吐露出了一個稱讚的詞彙。
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學會環境的特點,並將危機化為己用,隻有極少數人才能做到那麼快的反應。
“天才。”
“天才嗎?”
司馬稷譽對於這個詞彙並不陌生,“這個次我從小聽到大。”
安永侯聞言笑罵,雖然他不可置否。
司馬稷譽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喉嚨,這幾天,薄薄的紗布纏在喉間,無時無刻不再提醒著他某個囂張的身影。
“若有這種才能,這一刀確實不冤。”
安永侯頭痛:“若殿下總是這樣,總有一天會把握不了度量。”
……
千機閣的內部千變萬化,直到進入千機閣底層深處,陸閒袇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走反了方向。
他應該往樓閣頂部逃跑的,但樓閣頂部沒路,因此他隻能被迫朝下走。
那些暗衛的實力都過於強大,陸閒袇完全不想再接個三五十刀,剛才的短暫交鋒,他已是硬撐。
陸閒袇按著胸口,呼吸略顯急促。
若是一兩個也就算了,司馬稷譽那個狗東西居然找了十個這種水平的家夥來逮他,這未免有些太看得起他了。
當然,陸閒袇也是絕對不會投降的,除非他不要命了。
刺殺太子的罪名夠他死幾百次了,他可不覺得被抓住後能有什麼好下場。
陸閒袇背靠密道的牆壁,就著密道的火光,露出了一絲苦笑。
這也太不像話了,若是寂寥星還在手邊,他何至於像現在這樣進退兩難。
這完全是針對他打造的陷阱,狹小密閉的空間,複雜的結構,隻許下而不許上逃跑路線,這一切都在針對他這個傀儡師。
畢竟越是靈活的獵物,就越是要限製其發揮的舞台。
陸閒袇毫不懷疑,就算他現在找到出口,那該死的司馬稷譽說不定也已經等在那裡了。
僅僅一個照麵,不說七七八八,司馬稷譽也已經把他的心思猜到了個五五。
現在回想起來,陸閒袇才覺得司馬稷譽這個男人愈發可怕,城府簡直深不可測。
用最簡單的方式,把他釣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