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沒回去?”蔣憶問。
“等你呢。”傅季寒說。
蔣憶嘁了一聲,“等我做什麼?我跟你又不同路。”
“我送你,我有傘。”傅季寒手裡握著一把黑色自動傘。
“哎算了不用,這點雨算什麼,又不是女孩子,沒那麼嬌氣。”蔣憶說完就衝進了雨裡。
傅季寒迅速打開傘跑了幾步跟上蔣憶,“深秋的雨很涼的,容易生病,我反正晚上沒事,送你回去吧。”
“多事,說了不用。”
蔣憶加快腳步往前跑,傅季寒再次伸手拉住了他,因為慣性蔣憶差點撞到傅季寒懷裡,傅季寒似乎有點生氣了,“說了雨很涼會生病的,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任性了!和我共一把傘有這麼難嗎?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陰雨籠罩下的昏暗裡,傅季寒的眸子卻亮得跟星星一樣,他目光如炬,氣息微急。
蔣憶被傅季寒一通說,涼涼的心底泛起了一絲暖意,他掙開傅季寒的手,捋了捋衣服,說:“那、那就一起走吧。”
傅季寒目光舒緩下來,他將手放進口袋,點頭嗯了一聲。
路燈下,一把傘,兩個人,雨水淅瀝,昏暗的傍晚彌漫著曖昧的味道。
出校門轉彎的時候,有一個大水窪,水窪中間被人墊了一條石頭路,隻夠一個人過。
蔣憶想著還是留給傅季寒吧,大少爺的鞋比較名貴,一雙都不知道什麼天價,他的鞋不值錢。
蔣憶抬腳打算直接從水裡走過時,身子卻忽的一輕,一隻手攬上他的腰,傅季寒直接一手打傘一手攬著他走過了那條石頭路。
蔣憶覺得很丟麵子,被放下的時候試圖找回一些麵子:“真是多此一舉,我的鞋反正已經濕了,還怕再濕一點嗎?顯得你臂力大是吧。”
傅季寒一隻手抄回兜裡,說:“那我臂力確實也不小是不是?”
蔣憶邊走邊說:“掰手腕你還不一定能掰過我呢。”
“就你這單薄的小身板?”傅季寒搖了搖頭。
“誰小?”蔣憶睇向傅季寒。
接收到危險信號,傅季寒改口:“你很大。”
這話怎麼聽起來這麼邪惡,蔣憶隨口說了一句:“你也不小。”
傅季寒投來震驚的目光時,蔣憶反應過來邪惡的人可能隻有自己,於是蒼白解釋:“我是說你的個頭。”
傅季寒挑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嘴角掛著意味不明的笑。
走過一段水泥公路,左轉步入一條古老的巷子,巷子口立著一個木牌,上麵寫著“薔薇花巷”。
巷子兩邊圍著高牆,牆上爬滿薔薇花藤,隻是時值秋季,花藤上的花朵青葉早已凋零,隻剩蒼綠色的藤蔓。
高牆內有幾戶人家種了桂花樹,幾支盛開著金桂的枝條伸到了牆外,走進巷子時,雨似乎都帶著桂花的甜香。
這條巷子長達數百米,地麵鋪著青石,因年份久遠,有些石板已經裂開,從縫裡冒出潮綠的青苔來。
雨水打在青石板上,賤起細小的水花,牆頭的瓦片水滴如注,在這天光漸暗的傍晚猶如白色的水簾。
兩雙腳節奏不一卻又速度一致地踩在這條幽深的雨巷裡,一個人為另一個人撐著一把傘,撐傘的人卻淋濕了半邊肩膀。
蔣憶把傘往傅季寒那邊推了推,說:“彆光給我打,顧好你自己,大病初愈的彆待會兒又淋病了到時候訛我。”
傅季寒伸手攬住蔣憶另一邊肩膀,往自己身邊一帶說:“那你靠我近點兒。”
傅季寒身上淡淡的薄荷清香帶著體溫因為靠近而清晰可聞,蔣憶不適地離了他一步距離,但是頭上的傘卻也向他這邊靠來,看著傅季寒另一邊被雨水打濕的衣襟,蔣憶又朝傅季寒慢慢靠了過去。
嘩啦的雨聲中蔣憶聽見了一聲咳嗽,蔣憶偏頭凝視著傅季寒,“你病還沒好吧?”
傅季寒本來就有些蒼白的臉,在黑夜裡顯得更加冷白,卻給人一種不似真人的冷豔絕美。
傅季寒搖頭,“沒事。”
蔣憶想起上周對傅季寒說過的冷漠絕情的話,突然有點後悔,實際上他早就後悔了,人家傅季寒又沒有強迫過他什麼,喜歡並沒有錯,為什麼非要斬掉彆人心裡所有的希望而要人陷入絕望呢?
像傅季寒這樣優秀的人,也許不需要他這麼推開,等到有一天傅季寒遇到了真正的命中注定,自然而然他就走了。
所以何必在這個時候讓他難過呢?
蔣憶點了點頭說:“那就好。”
雨一直下,沒有要停的樣子,拐了幾道彎,巷子走到了儘頭,蔣憶的住處也就到了。
蔣憶說:“我到了,你回吧。”
傅季寒看了一眼小區門口刻著“天馨花園”四個字的石碑,又抬頭看了看小區裡不遠處的三號樓,說:“要不,我送你進去?”
蔣憶住三號樓502,離小區門口很近。
蔣憶笑了笑說:“喲,還記得我住幾號樓呐?那次醉成那樣,知道上的幾樓不?”
也許笑容能傳染,傅季寒不自覺跟著勾起嘴角,“那晚不知道,但是第二天早上出來的時候我就記住了,你住三號樓502,應該是一種膠水的名字。”
路燈下傅季寒的眼睛亮亮的,在特意看向一個人的時候,顯得深情而又繾綣。
一般人麵對這雙眼睛真的難以招架。
所以蔣憶對視了幾秒就錯開目光道:“那個,就一點點路,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