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始 “薑侯奢,取碧璽、翡翠、明光……(2 / 2)

他真服了許一多。

許一多的導師叫臧成海,小老頭精神矍鑠,嗓門大眼睛尖。許一多剛伸長脖子帶著他在警戒線外麵看了兩分鐘,臧成海就把他倆抓進來挖土了。

據說是人手不夠。

談善越挖越鬱悶。

直到——

“轟隆!”

平地一聲爆破。

談善扭頭往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遙遙不遠處一道拱起的泥牆出現在麵前,因為和山連接邊界顯得不清晰。清理它的人欣喜若狂,朝人群中央大叫:“開了臧教授!”

“臧教授胡教授快來!”

“找到墓口了!就在這裡,快看這塊守墓石!”

“教授這上麵寫得什麼?”

歡呼聲此起彼伏。

好大一塊石頭,搬又搬不走,沒有用。

談善沒啥興趣地移開視線。

但說話的是許一多的導師,他還是勉為其難地聽了一句。

“這上麵寫的是——”

臧成海仰頭望著石壁,瞳仁中印出癡狂的幽火。

“靜水流深。”

四個字說出口時周遭仿佛忽然安靜下來,荒山村落,詭譎而陰冷的氣息籠罩在上空。談善緩慢地轉頭,所有本地村民的的表情都開始變得不對勁,他形容不出來那種感覺,有什麼沉甸甸地壓在胸口,讓人無法喘息。

冰涼雨絲砸在麵上,談善插在口袋的手指一動,下意識看向那座石碑。

半身佇立濕泥中,孤零零。

“這墓到底是不是薑侯的?”

“應該是,方圓十裡這塊的地下麵積最大。”

“可不對啊,曆史上薑昏侯有王妃,那個年代流行夫妻並穴合葬,這是單人墓,墓主人應該很年輕,沒來得及娶妻。”

很年輕,沒來得及娶妻。一座冰冷華麗的龐大地宮就壓在了他身上。

談善心裡忽生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那感受來得很突然。他停下來,駐足良久,在心裡歎了口氣,彎腰從最近的地方摘了一朵白花,隔著遙遙距離放在了地上。

他走出很遠,沒有看見那朵柔軟白花被風吹起來,飄到了守墓碑前,穩穩停住。

後麵的事談善沒管,他是為了陪許一多來的,不是為了看土。許一多跟他一起回去,給他遞水,氣喘籲籲:“臥槽老臧眼睛真尖,他怎麼一眼看到我了。”

談善抬抬下巴,吐槽:“你穿了個大紅棉襖,想看不見都難。”

“你不留這兒?”

許一多擺擺手:“你又不認識路,我先帶你去招待所。”

招待所條件一般,牆角結了蜘蛛網。窗簾破舊,風雨從牆壁縫隙中吹進來。

“真要在這兒洗澡?”許一多抓抓腦袋,“這熱水都不熱,洗到一半說不定還會停水。”

談善盯著他鋼絲球一樣的頭發,渾身像有虱子爬,斬釘截鐵:“洗。”

他一邊說一邊脫靴,單腿站立還從裡麵倒出半兩黃沙。

他倆視線跟隨那沙子,在牆角看見一隻蟑螂。

空氣寂靜。

許一多:“……”

談善重重閉眼,眼看下一秒就要發瘋,許一多一口氣說完不帶斷句:“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帶你去附近轉轉。”

“啪!”

人一溜煙沒影了,談善在原地呆立一分鐘之久,心情難以言喻。半天過去才抄起鞋板子斃了那隻小強。然後戴著口罩手套拿了殺蟲劑在房間裡一頓亂噴,噴完踩著涼拖退退退。

外麵走廊窗沒關,氣溫又低,他手凍得僵硬,還靠在邊上用手機玩消消樂。

一陣濕雨撲到麵上,窗戶正對麵是重重山崗,深霧中能隱約看見嶙峋怪石的影子。

“Unbelievable!”

半小時後,談善心裡得到安慰,憋了一口氣悶頭衝進去開窗,等換完氣後從行李箱裡找洗漱用品,在外麵脫了襪子,準備進淋浴室。

淋浴室正對麵是衣櫃,衣櫃上做了一整麵嵌入式的長形鏡子。下雨濕氣的緣故,蒙上一層氤氳的影子。

設施太簡陋,淋浴室裡麵根本沒有放乾淨衣服的地方。談善脫完襪子順手勾著衛衣下擺往上拉,鏡子裡於是晃過一截柔韌的白弧。

他有運動的習慣,但今年才剛滿二十,完全還是少年人身量,纖細但不瘦弱。弓腰時單薄長袖下拓印出半月形暗影,肩胛骨隨之顫抖,仿佛有生命的蝴蝶翼翅,每扇動一下都帶來強烈的空氣波動。

鏡麵上落了細長的指骨手印,觸碰又收回。

很快霧氣又湧上來,蓋住了那層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