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狗聽了直搖頭,雞聽了憤而自殺。……(2 / 2)

他說的是鼇庭身邊的跟班,那跟班臉色蒼白,兩股戰戰。正要張嘴求情被一塊破布塞了嘴拖走,隻發出驚恐的“唔唔”聲,腳在地上蹬出兩條長印子。

鼇庭一口氣硬是憋了回去,鐵青著臉,怒而不發。

談善聽他三言兩語決定一個人的生死,再次愣了愣。袖口紙折飛鳥黏了水,沒滋沒味地耷拉在手臂內側。

恐怕黎鏽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麼,一個可有可無的少年玩伴,死了就死了。

他確實對十七歲的徐流深知之甚少。

徐流深這時候已有千年後鬼的氣質,漂亮得雌雄莫辨。話說得多了,脾氣卻很不好,有點陰晴不定。

談善驟然退縮。

他心想要不我還是跟著鼇庭回去吧,偷謀逆證據的可能性比讓徐流深相信他大多了。

守在門外的侍衛訓練有素清場,人都走了,春五娘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終歸不忍:“奴先領阿船下去換身衣服,世子您看……?”

徐流深將那顆碩大紅瑪瑙掰正,抬起眼:“讓他留下。”

兩扇門在背後合上。

“本宮看你好似不願意,怎麼,跳了一次湖還想跳第二次?”他話語譏誚,“這麼不待見本宮?”

小冰塊也有小冰塊的好,之前說話不回這麼難聽。

談善歎了口氣,將不小心貼在濕噠噠袖子上的紙折飛鳥拿下來,放到身邊。

“殿下,你想聽實話?”

談善斟酌了一下詞句,說:“我不願意進宮。”

他自稱“我”。

娃娃臉的侍衛皺眉,正要開口聽見他主子幽幽地問:“為何。”

談善冷得很,大半夜從湖水裡爬出來,又在船上吹了半天風,他隱隱感覺自己有點發燒,額頭滾燙。

他對那座死人墳塚一樣的宮殿還是心存芥蒂,那裡沒有人能護住他,他隨時可能斃命。

再死一次對鬼的消耗太大了,況且他做事從來事不過三。

他不會再來這裡第三次。

“你寧願在放花樓做一個戲子,也不願意跟本宮回去?”

徐流深折了帕子擦手,讓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底下濕衣的少年長發濕漉漉地絞在身上,想了想仰著臉看他,輕輕:“殿下,不是這樣比的。”

說話語氣柔和,不像旁人怕他、畏懼他。

徐流深心裡煩躁無端消失了,他臨到入冬便時不時要咳嗽,忍了半天胸腔裡一陣憋悶的疼。他老還想著有人讓他照顧好自己,不要生病;有人叫他肆意一點,不要活得太累;有人講故事給他聽;有人答應他給他帶生辰禮;有人臨死懷裡滾出來一塊栗子糕,混著血吃下去是腥甜的味。

有人死了,死了七年。屍骨完整,通靈不得。

他唇角笑容倏忽便一窒。

“不願便不願。”徐流深忽然對什麼都失去了興趣,伸手遮住了眼睛,“隨你。”

談善糾結的心又糾結了,他輕輕“籲”了口氣,胸腔有股不上不下的氣。

世子澗未及弱冠而死。

此時距離他二十僅有兩年多。

他縱擔有一整個王朝的興衰,也隻不過現代一個高二的學生而已。

這樣想想……薑王宮也不是那麼可怕。

“殿下。”

談善一手拽住徐流深袖子,不知是他抓得太緊還是什麼,徐流深腳步霎時止住。自上而下俯視他,唇色如同紙人上多了抹豔紅胭脂。

“何事。”他語氣不好地問,“本宮不是答應你了,你又有什麼事。”

這人怎麼比剛從水裡爬出來的我更像鬼?

談善搖搖腦袋把念頭晃出去,擺出畢生最真誠的臉:

“沒,殿下,我又改了主意。您還缺玩伴嗎,君子六藝什麼的我落水撞到腦子,忘了個一乾二淨,不過玩我擅長。”

這個角度他得半仰視,談善稍微抬眼,錯覺徐流深在端詳他的臉,但隻是一瞬,那道目光從他麵上滑了過去,混著難言的晦澀。

“帶他去換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