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你想親本宮。”(1 / 2)

鑽進來這宅院費了談善老大勁,閃躲不及撞到腦袋,情急之下還一棍子砸爛了彆人東廚的窗。

窗欞折斷,寒風從豁口裡刮進來。他用另一隻手背蹭了蹭右臉的灰,手指凍得通紅,握著細細的糖葫蘆木簽展示一樣在徐流深眼前晃,晃了好幾次:“沒沾到灰,我一路帶過來的。”

語氣像打了勝仗的將軍一樣得意:“厲不厲害?”

風吹雨動,草簾響,冰糖葫蘆紅彤彤。

徐流深一隻手還拿著傘,眼中映出那串完整的、沒有受到絲毫磕絆的糖葫蘆串。下雨潮濕,昏沉光線沒入他瞳仁中。

他長久凝視談善,眼瞼突然劇烈地顫動了一下。

“厲害。”

他伸手,屈指在談善腦門上不輕不重彈了一下,轉身朝斷了一半的門檻走,攏袖時壓住了後怕發抖的右手,用左手抽走了那根糖葫蘆。

糖漿的味道甜得膩人。

談善的鞋和襪子早不知道飛到什麼地方去了,他也不在意,光腳跟上徐流深,在他背後說:“你不知道剛剛我差點就被抓住了!還好我跑得快,但我剛剛掀飛了八筐大白菜五筐蘿卜黃豆還有核桃芝麻什麼的……我還記得路呢,快回去賠錢。”

絲毫沒有死裡逃生的自覺。

徐流深往外走,空有秋後算賬的打算沒有秋後算賬的氣,再多的話硬是惱怒地憋住了,憋得自己眼角抽搐,鬱悶無比。他媽的嘴上還控製不住地應:“賠。”

得到肯定回答談善放下心,腳步都輕快起來。依然在下雨,天幕幽藍,涼爽秋風拂過麵頰,濕雨滴濺上腳背。他又覺得有趣,“啪啪啪”地跟在徐流深身後用腳踩水。一前一後,像一隻甩也甩不掉的小尾巴。

街巷路麵有積水,四周比白天安靜許多。談善隻以為是下雨天色暗沒人出門,毫無察覺地講他剛剛看到了什麼:

黃昏時分有新娘出嫁,繡扇遮麵,梳了高高的發髻,上麵簪了一隻漂亮的孔雀,樣子美麗;過來聞到蒸包子的味道,好像是牛肉餡,香味飄得很遠;大袖子跑不動,他撕爛了,希望世子爺不要怪罪他,怪罪也沒有辦法……

路過攤麵,徐流深毫無征兆一停,往包子鋪裡扔了二兩碎銀。

“一籠包子。”

談善和包子鋪老板都愣了一下,前者抬頭,世子爺自個兒走在高高低低屋簷下,不知道跟什麼人較勁,也不撐傘,肩膀上濕了一大片。

絕不回頭看一眼。

包子鋪老板憨厚地摸了摸腦袋,不明所以:“好嘞。”

一整屜熱氣騰騰包子出現在談善手上,皮薄餡大。他餓得狠了,咬了一口往裡吞,太燙發出小聲的“嘶”抽氣聲。

進食的動靜窸窸窣窣。

徐流深放慢腳步,氣得發暈的頭腦在風中冷靜了。

算了。

算了。

世子爺心想,算……了。

徐流深霎時停住,閉眼,猛轉身,腰間成套的環佩發出“鐺鐺”清脆的撞擊聲。

“誒?”談善躲閃不及差點撞上去,護著包子,抻著脖子往前看,“不能走了?”

雨下得更大了點,他睫毛上掛著一串雨珠,抖兩下灑下一串,沾得眼皮上到處都是。冷風裹挾淒雨淋進後領,人在單薄衣襟下不明顯地發抖。

半天沒等到回應談善伸手“唰”一下抹掉眼睛邊的水,視線沒來得及清明,頭頂雨絲一歇。

徐流深撐開傘,一言不發遮在了他頭頂。

“你太慢了。”

談善兜著酥油餅麻糖和豌豆糕,疑惑:“有嗎?”他不覺得啊。

徐流深掃過他光著的腳丫,忍住了。

談善順著他視線往下,腳趾一縮,了然:“我不想穿,這樣挺好。”

徐流深:“……”

他隻說一遍,並不想再另找話頭跟談善這個腦袋裡不知道裝了什麼橫線直線的人溝通。

他忙得很,要用龜爬的速度給人撐傘,還得替人看著路底下碎石。世子爺沒乾過這樣的事,走兩步嘴角往底下冷冷地撇一度,最後變成了極其不悅的下弧。

一般情況下,挺有壓迫感。

但他手裡拿了串冰糖葫蘆,紅豔豔的一串,從街頭招搖無比戳到了巷子尾。

寂寂無聲皇城護衛軍跟在靠後的位置,為首兩個實在不解,彼此耳語,得出“那串糖葫蘆必然有什麼貓膩”這樣簡單粗暴的結論。

談善對此一無所知,他走著走著一停:“咦?”

整條大街空蕩蕩,居然還有一戶沒關門。

“嘩啦”一盆水倒了出來。

談善下半褲腿全濕了,他一時沒反應過來,呆住。

潑水的姑娘明顯也愣住了,跟談善大眼瞪小眼一會兒,搶先:“是你突然出來的!”

身後還跟著兵,徐流深一向懶得跟這種人多費口舌,剛要招手,衣角被扯了一下,低頭。

談善牢牢抓住他袖子,對柳兒說:“是我突然冒出來的,你先進去吧。”

柳兒麵上出現悔意,往院裡看了一眼,裡麵有斷斷續續咳嗽聲,一位跛腳老人披衣,拄著拐杖出來:“柳兒,這是?”

柳兒不說話,抿緊了唇。

老人往談善褲腿上望了一眼,頃刻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是進來坐一坐,屋裡煮了生薑茶……咳咳……夜裡風大,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