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若風扶著腰起身,拍了拍衣上灰塵,打量四周土坑,方方正正的一個坑,底下鋪著些乾草,顯然是人為。
還好下邊不是捕獸夾,而是乾草,高度也摔不死人。柏若風心快速跳了一下,即便慶幸,這個意外也的確夠叫他心驚膽戰,以至於身上還有些發軟。他仰頭再向那人看去。見那人四肢並用從樹上下來,沒了身影。
不會走了吧?柏若風忍不住喊了聲,“喂——”
坑上冒出那人的前半身,是個少年郎,五官深邃,鳳眼如淵,帶著隱約的傲氣,俯視著坑底的人。他一席錦袍,想來出身非富即貴,敞開的外裳裡兜著隻嗷嗷叫的白團。
這會兒離得近,終於看清了白團子的模樣。柏若風瞳孔驟縮,這竟是隻白虎!
哪家的公子哥,還能拿小白虎當寵物養著玩?
“這白虎是你養的?”柏若風沒忍住,問了句有些多餘的話。
少年沒吭聲,柏若風又說,“這坑是你挖的嗎?護國寺人來人往的,你好端端在人後山挖個坑算怎麼回事?傷了人怎麼辦?”說到後邊,被誤傷的人顯然帶了幾分怒氣,“快把我拉上去。”
“你這人好生無禮。”少年把小白虎腦袋按回懷裡去,“瞧你鬼鬼祟祟在後院徘徊,就不像是好人。”他抬了抬下巴,“何況這坑是我拿來捉捕獵物的,誰讓你瞧上我的寵物,自己掉了下去?我還沒怪你弄壞我的布置。”
這是個什麼歪理?柏若風忍不住回道,“你也知道這是後院!還故意把自己寵物丟在樹下誘獸,一個靠近寺廟的樹林哪來的獵物給你捉?你這坑挖來到底是捕獸還是害人的?”
少年蹲在坑邊懶懶打了個哈欠,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年紀不大,說教倒是和夫子一般,管的還挺多。”
端的是目中無人,我行我素之態。
“你!”柏若風捏了捏拳頭,瞪著少年,幾乎忍不住想脫口而出罵這狂妄之人。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孩,養出這麼個臭脾氣,一看就是沒有經過社會的毒打。
他忍了又忍,告訴自己兩輩子加起來都奔四十的人了,就不要和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計較。“我不和你理論。你把我拉上去,且當一切都沒發生過。不然待我自己上去,定要你後悔。”
陽光透過樹葉,光斑落在二人身上。
在這僻靜人少處,少年起身,“哼,敢威脅我?很好,那你就在坑底呆到有人來吧。”他說著轉身欲走。
身後傳來喊聲,“混蛋!我數三聲,三……”
少年置之不理。
“二!”
小白虎軟軟叫了聲,少年摸了摸它腦袋,滿不在乎,“怕什麼,他能拿我如何?”
“一!”
頂端綁著短刀的麻繩從後麵刺來,少年聞聲迅速側身躲開短刀。沒料到短刀刺入樹身,他詫然轉身,便見一抹身影拽著繩子翩然飛出淺坑,一手拽著麻繩,一手朝他攻來。
好快!少年眉間驚訝轉為好戰之意,不管不顧迎了上去。然而此人身法迅猛利索,遠在他之上,幾招間,向來隻在練武場接受誇讚的少年論速度、論力道都處於下風。
他意識到這回踢到鐵板,避開對方一掌,就想逃離。
可這時的局勢已不由他選擇,後領被一股大力拉扯,腳步不穩間,他看到了一抹身影從身邊滑過。
錯過時,那人抬眼看他,眸色清淺如蜜,眼尾垂而翹,唇角含笑,卻帶著抹冷意。
隔著一個拳頭的近距離,少年愣了片刻,回過神已經被人用麻繩捆得嚴實,連帶著他懷裡的小白虎都被繩索捆在在他胸前,露出個腦袋嗷嗷叫著掙紮。
從未有人敢對他如此不敬!少年狠狠盯著他,像是要把他的模樣牢牢記住,咬牙切齒,“你是誰?報上名來!”
“不擔心自己的處境,還有心思報仇?”柏若風好整以暇把人牢牢綁住,保證他自己掙紮不出來。
在少年逐漸變得恐慌的麵容上,他揉了揉拳頭,學著少年方才的語氣和歪理道,“這繩子,原是給明空大師準備的。我壞了你的陷阱,你也用了我的繩子,我們兩清了。哦不對,你害我摔進陷阱裡,那我也得讓你疼疼對吧?”
柏若風拽著繩子把他扯到坑邊,瞥了眼那坑,確定摔不死人。少年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劣勢,往後退了一步,“你要作甚!你敢傷我我不會放過你的……啊!”
柏若風一腳以牙還牙把被綁得嚴嚴實實的人踹進淺坑裡。
墜落感把少年嚇得心驚肉跳,摔在坑底的少年掙紮著爬起來,狼狽不堪在坑底不斷蹦躂,試圖跳出坑去,卻隻能眼睜睜看著人走遠。
“你到底是誰!告訴我你的名字!名字!”坑底隻剩一片藍天,完全看不到柏若風身影了,少年不死心地叫道,“你給我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氣勢洶洶裡伴隨著一陣小白虎的嗷嗷聲。
聽著那氣急敗壞的聲音,柏若風心情極好,哼著小曲順著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