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你們祖宗 何公公一時啞……(2 / 2)

他臉上漸漸淌了淚,跟著便淚如泉湧起來,他像個孩子那樣又哭又笑,最後仰天大笑,一邊笑一邊涕泗橫流。

“陛下——殯天了!”

他儘職儘責地喊著——他是司禮監掌印!

“一叩首——”

沒有人叩首。沈長清微微低頭默哀。

“二叩首——”

沒有人叩首。沈長清向前踏出一步,笑問,“你家王爺在哪?”

“三叩首——”

沒有人叩首。何公公忽然站起來,衝到那夥人中間,那些叛變了的錦衣衛紛紛拔刀,刺穿他軀殼,賦予他永眠。

眼前濺起一片血色,沈長清冷了臉,“回答我,在哪?”

那些人並沒有刁難他,恭恭敬敬道,“長清君息怒,永安帝還活著,王爺說,您見了永安帝,就知道他在哪了。”

沈長清一步一步踏上台階,頭也不回推開禦書房厚重的大門,而那個錦衣衛猶在他身後高喊,“長清君!我們王爺也是太祖的血脈,您可千萬不要厚此薄彼——”

沈長清轉身,笑了,“我不動你們王爺”。

那人正得意洋洋,卻忽然瞪大了眼睛,其喉間突兀地出現一個血洞,然後便倒地不起。

“動你,我沒有任何顧忌。”

沈長清走入書房,大門在他身後緩緩合攏。

入目的,首先是一地狼藉的書冊奏折,然後才是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

那東西微微喘著氣,沈長清才從那一點起伏裡知道是個活物。

“老祖宗…您來了…”那活物似乎覺得自己這個樣子有點難堪,往角落裡縮了縮,“顏家……對不起您……我顏安,沒臉見您,卻還是…還是想求您件事……”

永安帝秉承顏家祖訓,守著太祖皇帝共分天下的諾言,視沈長清如太祖。

“太祖臨終前悔恨不已,是他……負了您……我……我……咳咳咳……”

永安帝情緒有些激動,說著說著咳起血來,沈長清走過去,站在他麵前,蹲身,摸了摸他鮮血淋漓的頭,“都過去了,我沒有怪過他什麼,你所求不說我也知道了,我答應過他,要護著你們這些小輩的。”

沈長清知道永安帝放不下的,是他那幾個皇兒,是顏家正統東山再起的希望。

顏安很聰明,他知道他的皇兒跟著這位老祖宗,一定會有出息。

“我…還有……還有一事相求…”顏安臉上滑落了一些黑紅的東西,說不好是不是淚水,他艱難地,努力地,一字一句地對沈長清說,“您能不能……能不能殺…殺……”

沈長清沉默了一會,輕輕道,“對不起,我不會對顏家人動手,所以不能給你個痛快。”

顏安的眸子黯淡下去,他艱難地呼吸著,痛苦地活著,活得如此沒有尊嚴,如此煎熬,卻還得活著,直到喪鐘敲響,勾魂使者到來,麵無表情評判他一生功過,再將他打入地獄。

你看,人死了,都一樣。

沈長清起身,心裡沒有太多悲痛,不過是有著一麵之緣的小輩,他送走的人太多了,早就習以為常。

他走到門外,沒帶什麼感情道,“誰能領我去趟後宮?”

何公公死了,他需得再尋個引路人。

有一人站出來,也是右手向前一送,與何公公如出一轍,那人道,“王爺早料到會有這出,命小人給長清君帶路。”

“長清君,請——”

沈長清沒有回他的請字,隻輕聲嗤笑,“是嗎?那他可真是料事如神。”

“回長清君,我們家王爺隻是看得通透人性罷了,王爺仰慕長清君已久,二位定能相談甚歡。”

“但願如此。”

天空中又下起小雨,淅淅瀝瀝衝刷著地麵,卷起血沫碎肉,狠狠灌進二人的褲腳,分不清腳底下踩著的究竟是泥濘還是殘屍。

沈長清又撐開了那把青灰的油紙傘,傘骨磨損嚴重,傘麵補了又補,他卻不舍得扔。

他撐著傘,錦衣衛走在他前麵,淋著這不算大的雨。

那錦衣衛像個話癆一般,一直在自言自語。

“長清君,您是不知道,這雨下得可怪了,三個月都不帶停的!

“我們王爺夜觀天象,說是永安帝不仁不義,枉殺了冤魂,才惹得老天發怒呢。”

那錦衣衛說到這裡,忽然停下腳步,“都是皇室宗親,誰當皇帝不是當?正不正統,有那麼重要嗎?”

“王爺就在前麵,我就不送您了”,錦衣衛躬身一禮,抬頭笑了笑,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