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祖宗說你錯了 平昭元年秋,益州人……(1 / 2)

平昭元年秋,益州人大患。

天降橫禍,流匪四起。

沈長清與胡公公在前院就聖旨內容交換意見的時候,朝上已經吵成了一鍋粥。

等到沈長清快馬加鞭趕入宮,事態急轉直下,已然朝著不可控的趨勢發展。

“報!宣河決堤十四處,洪水流速太快,沙袋供不應求,益州全體官兵以血肉之軀填補空缺,已……全軍覆沒……”

“益州急報!突發瘟疫,染疾者過萬,全州醫藥告急!”

“報——太平教趁機起義,已攻占益州三十三城!”

“混賬!”

加急的信件如雪花般一封封呈上來,大殿飄了一地雞毛,顏平麵色沉鬱,用力將奏折揮到麵前地上。

“太平教潛伏多年,直到如今才報!若非事發,爾等莫不是打算瞞朕一輩子?!”

群臣惶恐,紛紛跪拜,沈長清難得端正坐著,從袖間抽出一本冊子,拍在麵前桌案上。

“廣福二十一年,益州州郡與太平教教首簽訂和平契約,劉陽在任期間,互不乾涉。

“永安十三年春三月,劉陽疑因貪賄下獄,五個月後,也就是如今新任州郡剛上任的那天,太平教便立刻憤而起事,發表檄文,稱新帝昏庸無道,刑部仗勢欺人。

“檄文上書:青天已死,黃天不立,唯我太平,公道人間。”

“顏平”,沈長清目光如出鞘的劍,閃著鋒銳的寒芒,“給我一個解釋!”

顏平的憤怒戛然而止,他坐在皇位上,良久,苦笑,“是朕太心急了,事已至此,隻能先想辦法鎮壓那些刁民了。”

“你錯了”,沈長清站起身,走到中間,眼中寒霜更甚。

“你原本有機會挽回這一切,劉陽在獄中給你寫了一封血書”,沈長清轉頭看向許光韻,“大理寺少卿,把你四個月前上的折子背一遍。”

“啊?”許光韻突然被點名有些懵,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這是在上朝,連忙跪移到中間。

他為此事憂心忡忡了整整四個月,印象深刻,立時就背誦起來。

“臣韻言,臣以微猥,忝居此位,本該與陛下分憂,不宜上書打擾,然此事乾係甚大,臣不敢不報。”

“近日陛下多有裁撤,亦多有升遷,然……”

許光韻寫了很多,指出來不少不合理的地方,劉陽之事便是其中之一。

“臣以為,益州州郡貪汙收賄一事,實另有隱情。劉陽此人,聰慧過人,雖行事不遵常理,但深受百姓愛戴……陛下,臣深以為不妥,自古以來官位變動,當依律法,今恐生事端,望陛下三思——”

許光韻念完,又匆匆移回列隊裡。

“你沒有認真看過這封折子,因為你收到了太多類似的折子。許光韻告訴你劉陽自殺了,你也毫不在意,因為這段時間死的人數不勝數”,沈長清輕輕攏了攏衣袖,“你很令我失望。”

“直到方才,我還在想,你若能把百姓放在心上,先解決水患和瘟疫,我還能給你留三分薄麵。”

“顏平,我和顏柏榆當年也是你口中的刁民!你是不是連著自己祖宗都要一起鎮壓?!”,沈長清直視龍椅之上的那人,“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你把民心不當回事,早晚有一天會翻船。”

群臣冷汗直冒,一個個都低著頭不敢看顏平,更不敢看沈長清。

傳聞裡的沈長清無論遇到什麼事都是溫溫和和的,有人戲言,若是往長清君身上潑桶臟水,他怕是也隻會輕輕柔柔笑著說,“不妨事,換一件就是了。”

更有某風月樓頭牌調笑著說,“哪天奴家綁了沈郎君來,強吻了他,他估計都會直接娶了奴家,要對奴家負責到底呢。”

這樣一個人,怎麼會發這麼大火?

那一定是因為,這件事情已經觸及到了他的底線。

民生,就是他的底線,一步也退不得。

顏平想明白了這一點,從龍椅上起身,走下台階,在眾人驚懼的目光中對著沈長清深深彎腰。

“老祖宗,是朕思慮不周。”

觀念是很難轉變的,沈長清知道,顏平的讓步並不是真的從此愛民如子,他隻是被迫表了個態,好穩住朝臣的心。

“工部抓緊派人修繕水利工程,太醫院派幾個人招募天下遊醫一同前往益州”,顏平冷靜下來,有條不紊逐漸安排下去,臉色終於好看了點,但還帶了些憂色。

“益州已有孕育出小凶的趨勢,除祟司怕是難以招架,還要勞煩老祖宗親自走一趟。”

顏平知道沈長清不會拒絕,他願意為此付出點小小的代價,比如,“益州府名存實亡,如今人才凋敝,朕實在是無人可用。老祖宗認為誰可任州郡?”

他知道,沈長清一直在找機會讓顏華池入朝為官,如今他願意親手把這個機會捧給沈長清。